说到这,崔彻想起阴阳家先前作为,脸色难看几分。
“诸子百家太过放肆,尤其这个阴阳家,竟然敢说天命在异族,当真是无法无天!”
老太监赶忙谄媚恭维道。
“主子一怒,大军所至,阴阳家的那些方士就如土鸡瓦狗般崩溃。”
“除了首领东皇太一,副首领东君,其余的人不是死,就是被关进大牢里面。”
崔彻指尖轻叩龙案,紫檀木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檐下铜铃无风自颤,沉声说道。
“先把牢里的大司命放出来,就当是对裴牧这小子的奖励。”
“同时告诉他,朕不怕他闹的大,就算惹到全天下的仙门、世家连带异族,只要是朕在,这大周的天还变不了!”
说完,崔彻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印出殷红的血迹,脸色愈发阴沉。
“大伴,你说朕是不是应该让齐王返回其封地,居京城日久,这人心浮动…”
老太监哭丧着个脸,关心道。
“主子,还是您的龙体重要啊!”
“只要主子您的龙体安康,无论是齐王,还是文武百官、世家仙门,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哎。”
“自古哪有不死的君王…”
……
灵州,东海郡,齐王府邸。
宁玥一袭青裙,眉如远黛,眼若秋水,一双柳叶眉更添几分温柔。
身材高挑诱人,纤腰一束,丰满衣襟被裙装包裹,勾勒出水蜜桃般的美妙弧度。
正坐在书案面前,提笔仔细书写。
“裴公子跟我说,对你这次的行动极为满意,可以额外答应你一个合理要求。”
东君身着黑衣,将自己全身笼罩,完全看不见容貌。
“只要能保护我镇南王府全家平安,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
“只是什么?”
宁玥停笔,那一汪秋水般的美眸看向东君。
“只是我那妹妹,裴公子是如何处置的?”
“剑心破碎,几乎沦为废人,公子见其可怜,就让她先回了京城的镇南王府。”
闻言,宁玥颇为诧异。
“裴公子没收为禁脔,反倒给放了?”
“一个失去剑仙身份的美貌女子,公子那里并不缺,倒是王妃你,公子颇为向往。”
宁玥耳根红透,表面却是波澜不惊。
“裴公子英武少年,妾身已嫁为人妇,不过蒲柳之姿,岂会入得公子法眼。”
“呵~”
东君有点瞧不起宁玥,这副当婊子还要牌坊的姿态,所以准备起身离开。
“王妃,我还有要事,如果书信写完,就把她交给我。”
东君果断离开后,宁玥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喃喃自语。
“璃儿,别怪姐姐…”
“姐姐这也是为了你好,修仙修的面目全非也不好,你会原谅姐姐的。”
“对吗?”
翌日,京城。
“今天,爷给你们讲讲镇南王宁渊,征伐南越,让南越君主个个俯首系颈的故事……”
坊市角楼附近,勾栏赌坊鳞次栉比,泼皮闲汉们围在茶摊旁,听说书先生讲些稀罕事儿。
瘸腿的说书人将醒木重重拍在榆木桌上,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他端起粗陶碗饮尽残茶,裂帛般的嗓音穿透市井喧闹,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前排泼皮脸上。
“话说镇南王头回擒那南越王,正值八月毒瘴天!”
“南蛮子在落凰坡布下数千象兵,那象蹄子比磨盘还大——"
说书人突然从藤椅下抽出一柄木刀,劈得桌上茶碗跳起。
"宁王爷却令先锋营驱赶三百头水牛,牛尾缚着火油芦席!但见那火光冲天起,象群扭头就把自家军阵踩了个七零八落!"
围观人群哄笑中,说书人从怀里摸出个鎏金象铃。
"那南越王被捆成粽子时,腰间还系着这宝贝呢。”
说书人讲得热火朝天,旁观者是听的喜笑颜开,好不热闹!
茶摊旁,贵公子打扮的裴牧瞧见这人间烟火,颇为享受。
身边的宁璃,一身黑衣包裹,估计就连亲哥哥宁羽来,都瞧不出这是自家小妹。
“宁剑仙这打扮,是在学东君的穿搭?”
宁璃蹙眉,不满道。
“我不是告诉你,别再叫我剑仙,我已经不是剑仙。”
“好的,宁仙子。”
“你!”
宁璃脸蛋涨红,可惜黑衣所挡,裴牧看不见。
只见说书人猛灌一口凉茶,袖口擦嘴继续道。
"南越新王躲在虎跳峡,两岸峭壁泼了桐油,专等咱们攀岩时放火!"
"您猜镇南王怎的破局?"
“镇南王的事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咋知道……”
“就是就是,你这说书人,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一帮子听众焦急催促,显然在等‘镇南王破局’的正戏。
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才兴致勃勃开口。
"他亲率二百死士,半夜乘着猪尿泡顺江漂下!南蛮子光顾着盯峭壁,愣是让王爷摸进中军帐,活捉了正啃羊腿的新王!"
“好,好啊!”
“不愧是镇南王,大周军神!”
一帮子听众纷纷喝彩,称赞这位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异姓王爷。
“宁仙子,这说书人讲的天花乱坠,你觉得可有几成是真?”
宁璃看的正入迷,就让裴牧出言打断,愈发不满。
毕竟从小就被带到山上苦修,也没时间好好享受享受。
“三成!我父亲可比说书人讲的厉害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你父亲断绝关系?”
“哼!”
宁璃想要反驳裴牧,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生着闷气,准备专心听说书人讲镇南王的丰功伟绩。
怎知裴牧时不时就来戳弄她一下,宁璃忍了好一会儿,才嘟囔一句。
“你干嘛~”
裴牧笑容灿烂,漫不经心说道。
“你师尊已经到了京城,正四处寻你呢。”
“啊?”
宁璃瞳孔骤然收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愤怒、内疚、迷茫、厌恶,这些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位培育她十多年,‘敬爱’的师尊。
“去见见吧,直面自己的过往,何况,这次不见,说不定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宁璃几度张口,可最终是没说什么。
瓮声瓮气的答道:“好,我去。”
此刻说书人讲的愈发起劲儿,茶摊里喝彩声惊飞了柳梢雀儿。
说书人捻着山羊胡摇头。
"要说最奇还得是,那位巫蛊王竟在城头摆下九十九具活尸......"
他故意拖着长腔,等泼皮们扔了七八个铜板才继续讲道。
"那些活尸白日如常耕作,夜里眼冒绿光刨城墙!"
"宁王爷不慌不忙,命人将糯米混着朱砂撒遍护城河。第七夜子时,活尸突然集体掉头,把巫蛊王的玄铁城门啃了个精光!"
讲书人迎来高潮,叫好声那是连绵不绝。
“东君,去跟着宁璃,防止凌云仙人狗急跳墙,非要强行带走宁璃。”
“呃…”
“怎么了?”
“凌云仙子是三品剑仙,三品中亦是佼佼者,我不过四品,拦不住她。”
“……”
“我会派其余人跟着,你放心去。”
“诺!”
………
京城外,古庙旁。
老旧破败的房梁木柱,寒风不断摇曳,淅沥沥的雨声,从古庙外传来。
凌云仙子无比悔恨,惋惜且愤怒的说道。
“璃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的剑心为何会破碎,告诉为师,为师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宁璃凄凉一笑:“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尊…”
“当初你炼化十几万条人命,助我突破境界时,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天吗?”
“璃儿,这件事你怎么会知情,谁告诉你的?”
凌云仙子脸色大变,感到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就连镇南王都不知道,否则怎么可能会让自家的女儿,躲到灵剑阁避祸。
除了皇帝、仙宗宗主、顶级世家的家主,诸子百家的首领知晓以外,旁人怎么可能知晓。
“这重要吗?凌云仙子。”
“木已成舟,您还是请回吧,我决心已定,退出灵剑阁。”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
凌云仙子收起原本和蔼的面容,变得狠厉起来。
宁璃剑心破碎,难以挽回,可灵剑阁的未来,不能在自己手里断绝。
血丹需要十几万人的性命,难以再炼制,可宁璃身为服用血丹的人,又不是不可以炼制。
“你不要做梦了,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宁璃语气坚定。
凌云仙子没有过多废话,就准备动手强行将宁璃带回。
怎料,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
“凌云仙子,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这里可是京城附近,不是你所谓的灵州,由不得你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