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指腹碾过洒金笺的紫鳞,南疆特有的腥甜气息刺入鼻腔。
月光透过粮仓缝隙在账册上投下蛇形暗影,腰牌裂痕里渗出的血珠竟诡异地顺着"止"字纹路游走。
"故弄玄虚。"他挥刀斩断空中飘落的蛇蜕,火把突然爆出火星。
三年前斥候队全军覆没时,南疆密林里也飘着同样的沉香。
晨雾未散时,新兵营已响起操练声。
田芷瑶将最后半块杂粮饼塞给张虎,余光瞥见李勇正往水囊倒黄褐色粉末。
灵犀之眼骤然发热,她看清那人虎口处新结的刀疤——与昨夜粮仓梁柱的划痕如出一辙。
"列阵!"王强的呼喝惊飞栖鸟。
李勇突然踉跄撞向田芷瑶,手中长矛直刺她咽喉。
少女足尖轻点枪杆,借力翻身时袖中暗藏的巴豆弹进对方护腕。
当李勇再度举枪,布条突然崩裂,铁矛头竟直直砸向赵副将观战的高台。
"好个声东击西。"孙军医捋着胡须轻笑。
药柜前,他故意将写着"牵牛子"的标签换成"决明子",看着刘军需偷拿的布袋暗叹:这丫头的移花接木用得倒是精妙。
校场沙盘推演时,田芷瑶的令旗划过模拟峡谷。
灵犀之眼映出李勇小队布阵的七处破绽,她将计就计佯攻中路,待对方阵型收缩时,张虎带着奇袭队从标注"瘴气区"的西南角突入。
"不可能!"李勇撕烂被插满红旗的布防图。
他昨夜分明往那处水源投了蒙汗药,此刻本该昏迷的士兵却生龙活虎。
高台上赵副将捏碎茶盏,碎瓷片割破掌心——那瘴气区地图是他亲自篡改的。
暮色染红演武场旌旗时,田芷瑶接过甲等评定的木牌。
军需处屋檐下,刘军需阴鸷的目光扫过她磨破的护膝,染着墨迹的手指在发放名册上重重划过某个名字,朱砂从砚台边缘滴落,像极了洒金笺上未干的血渍。
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过校场,田芷瑶接过磨损的皮甲时,指腹触到三道新鲜的裂口。
灵犀之眼骤然刺痛,她看见刘军需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捻着半截墨条,那墨色与昨日发放名册上的朱砂印重叠成诡异的图腾。
"新兵营的规矩,损坏装备自行修补。"刘军需的三角眼扫过她开裂的护膝,"除非...用军功来换。"屋檐阴影落在他脖颈处,隐约露出青紫色蛇形胎记。
校场东角的沙尘突然翻涌,张虎扛着半人高的草垛踉跄跑来。"瑶妹子,你看这蒺藜杆能编护甲不?"憨厚少年抹了把汗,草叶间藏着几簇铁线藤——昨夜巡营时她特意标记的耐燃植物。
田芷瑶指尖抚过蒺藜尖锐的倒刺,灵犀之眼映出藤蔓纤维的十二处结节。
她将草茎浸入混着皂角的泥浆,待夕阳将泥浆晒成灰白色,竟制出七分似铁鳞甲的护具。
当李勇举着崭新铁矛刺来时,淬毒矛尖划过草甲发出金戈之音,反被藤蔓绞住脱手飞出,正钉在赵副将巡查经过的辕门上。
"胡闹!"王强震怒的喝声惊飞鸦群。
他甩出三本泛黄账册砸在青石案上,南疆紫檀熏香的残渣从夹页簌簌而落。
其中一页拓印着蛇鳞纹路,与粮仓梁柱的刮痕严丝合缝。
赵副将额角青筋暴起,腰间佩玉突然崩裂。
碎片映出他三日前与南疆商队密谈的场景——那商队骆驼铃铛上挂的,正是洒金笺所用的紫鳞蛇蜕。
刘军需扑跪在地要去抢账册,袖口滑落的墨条滚到火盆边,遇热竟渗出猩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出"止戈"二字。
"末将失察。"赵副将单膝砸地溅起尘土,指节捏得发白。
他垂首瞬间,余光瞥见田芷瑶草甲上未干的泥浆正缓缓流动,在阳光下凝成虎符形状。
暮色染红演武场时,田芷瑶将最后半截铁线藤编入护腕。
孙军医提着药箱匆匆路过,忽然驻足轻嗅:"丫头,明日考核前记得来换金疮药。"他药箱底层露出半幅泛黄舆图,标注着瘴气区的水源忽然多了枚朱砂印记。
更鼓敲过三响,王强独自登上西侧箭楼。
他望着新兵营跃动的篝火,掌心摩挲半枚残缺虎符。
三年前阵亡的田老将军托孤信突然在怀中发烫,信纸背面的隐形药水渐渐显影,竟是南疆十八寨的兵力布防图。
而此时田芷瑶正对着月光擦拭短刀,刀刃突然映出两道重叠人影——赵副将的玄铁护腕与刘军需的墨砚在暗巷相撞,泼洒的朱砂在墙砖上晕开,像极了沙盘推演时被攻破的西南要塞。
"明日要变天呢。"她将铁线藤护腕扣紧,灵犀之眼扫过校场东南角的松软土坡。
晨露未晞的草叶间,七枚倒插的铁蒺藜正闪着幽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