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冬·长白山西麓雪狼沟

军用吉普车陷在雪窝里时，程九龄闻到了腐肉味。

他摇下车窗，看见雪地里斜插着半截冻硬的胳膊，青紫色的指尖还勾着褪色的红头绳。随行的东北民主联军小战士当场吐了，呕吐物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瞬间凝成冰碴。

"程科长，这、这是第七个了..."小战士攥着波波沙冲锋枪的手直哆嗦。

程九龄没接话，皮靴碾过冰层下的碎骨。三个月前剿匪部队进山，雪狼沟的失踪案却愈发诡异——所有失踪者都是外乡人，尸体却总能回到村口的山神庙，摆成跪拜的姿势，内脏塞满陈年供香。

山神庙的匾额突然砸在雪地上，"有求必应"四个金字裂成两半。

祠堂梁柱上吊着十二盏冰灯，灯芯竟是冻成琥珀状的眼球。程九龄举着马灯照向供桌，神龛里没有神像，只摆着口描金漆的槐木棺材。棺盖上用血画着八卦图，乾位钉着七枚生锈的棺材钉。

"这是我们祭山神的雪祠。"村长王老凿的棉袄领子里露出半截刺青，形似人面蜘蛛，"程同志，搜查证..."

冲锋枪顶开棺材的瞬间，腐臭味混着香灰喷涌而出。程九龄瞳孔骤缩——棺内堆着六具女尸，皆穿日式和服，发髻间别着关东军帽徽，溃烂的胸口统一烙着蜘蛛状焦痕。

房梁上的冰灯突然齐声炸裂，冻僵的眼球滚落脚边。

地窖铁门推开时，程九龄的枪口对准了整面人皮鼓墙。三百多张风干的人皮绷在木框上，额骨处统一钉着铜钱，鼓面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最中央的鼓皮还在渗血，赫然是昨日失踪的炊事班新兵。

"昭和十九年，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在这炼过人油。"王老凿的烟袋锅照亮墙角的铁笼，里面蜷着具穿白大褂的骸骨，颅骨镶着弹孔，"太君们拿活人拜蜘蛛仙，说是能刀枪不入。"

程九龄的枪管突然发烫，马灯照出满地纠缠的影子——那些风干的人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窝淌出黑血，铜钱在鼓面上敲出招魂的节拍。

雪祠在爆炸中坍塌时，程九龄拽出最后半箱日军档案。火光映亮王老凿后背——那只人面蜘蛛刺青在烈焰中蠕动，八条腿分明是嵌进肉里的铜钱镖。

"蜘蛛仙要童男童女心头血养着。"老村长在枪声中大笑，牙齿咬破衣领间的氰化钾胶囊，"你们剿匪队那个小崽子，这会儿该在蜘蛛仙肚子里..."

程九龄扣动扳机的手突然僵住。怀里的档案滑落，泛黄的《特殊给水防疫报告》第73页照片上，十五岁的王老凿正穿着关东军制服，给蜘蛛图腾涂抹人油。

雪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三百面人皮鼓在火海里奏出安魂曲。

民俗考据

1.蜘蛛仙：据《长白山志》载，伪满时期日寇结合萨满巫术与731部队实验，将毒蛛奉为战争神祇（吉林省档案馆731部队解密文件）

2.铜钱镇魂：东北流民“闯崴子”时期，横死者需在七窍压铜钱防尸变（《关东异闻录》）

3.雪祠冰灯：赫哲族古葬俗，取死者眼球制灯可指引亡魂归山（俄藏《东海女真风俗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