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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魇

城西老街的雨总下得黏糊糊的。林小棠蹲在自家古董店库房里,手里攥着块麂皮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那面雕花铜镜。镜框上积了层薄灰,黄铜缠枝纹里卡着几根不知哪年落的蛛丝。外头城隍庙的晚钟闷闷响了两声,雨点子打在瓦片上,像谁在房顶撒了把黄豆。

"这镜子擦三回了。"她嘀咕着,布头扫过镜面时突然顿住——铜镜里自己的倒影晃了晃,脖子上凭空多出条金灿灿的珍珠链子。最中间那颗珠子足有指甲盖大,借着库房顶吊着的白炽灯,能看清珠面上刻着芝麻大的小字:"民国十二年,周记银楼"。

老张扒着门框探进半个身子,手里端着个红木匣子直打颤:"东家,这、这是今儿晌午收的货。"他两鬓的白发被汗黏在脸上,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卖货的老头说...这梳子会吃人头发..."

匣子里的绣帕褪成了酱色,掀开时扑簌簌往下掉线头。牛角梳躺在帕子中间,梳齿缠着几绺花白头发,在灯泡底下泛着层蜡似的油光。林小棠刚要伸手,外头"咣当"一声,不知谁家晾衣杆被风刮倒了。

铜镜就在这时泛起涟漪。镜面里叠着八九层人影,最底下那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正往外渗黑水。那水痕歪歪扭扭爬过镜面,竟拼出西郊乱葬岗的老地图。林小棠后脖颈发凉,想起上个月去收旧家具时,确实在乱葬岗边上见过块残碑。

"东家?"老张的破锣嗓把她拽回来。牛角梳捏在手里冰得刺骨,梳背裂了条细缝,半片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卡在缝里。那暗红色让她想起裁缝铺的老板娘——上月投井那位被发现时,十根手指甲也染着这个色儿。

雨下得更密了。线香味混着水汽从窗缝钻进来,林小棠突然打了个激灵。那口井就在裁缝铺后院里,井沿青苔上还留着老板娘旗袍盘扣的压痕。当时雨珠子顺着瓦檐往下砸,把盘扣上的缠丝银花都砸扁了,就像现在这雨把青砖地砸得直冒白烟似的。

子夜打更的梆子声穿过雨幕时,库房灯泡突然"滋滋"响了两声。林小棠正要把梳子锁进保险柜,梳齿突然像蜈蚣腿似的抖了抖。牛角纹路在桌面上慢慢鼓起,拼出"戊辰年三月初三"的字样。账本哗啦啦自己翻起来,停在民国十二年四月那页,发脆的宣纸上爬满蠹虫咬的小洞,墨迹倒是清楚:"取新丧寡妇头顶发九钱,混尸油、雄黄炼七日,牛角才能显出翡翠色..."

腐臭味混着脂粉香突然浓起来。铜镜里浮出个穿学生装的少女,蓝布衫领口敞着,脖颈上紫痕叠着麻绳印。她涂着艳红口脂的嘴贴到镜面上,呼出的白雾在镜面凝成水珠:"姐姐知道这镜子吃过多少双眼睛吗?"

"啪!"红木匣子里的珐琅粉盒突然炸开。香粉像团黄雾飘在空中,慢慢凝成个歪歪扭扭的"奠"字。盒底黄绸布散开,露出颗发黑的臼齿,牙缝里卡着半截褪色的红头绳。

林小棠退后两步撞上货架,青瓷花瓶晃了晃没倒。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渗进了库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窗格子影。她抓起手电筒就往停尸房跑——城西这片就数老陈头的殡仪馆还亮着灯。

第五张停尸床的白布掀开时,腐臭味里混进丝茉莉头油味。林小棠手电光扫过尸体耳垂,黄铜耳钉在光线下泛着暗金——正是今早收的那对,其中一只耳针上还沾着新鲜血珠。守尸人的马灯突然"嘭"地爆出团绿火,火苗舔上尸体手腕,银镯内侧的"周月娥"三个刻字像活蚯蚓似的扭动着,顺着尸床爬向林小棠的手臂。

凌晨三点的暴雨砸得店招"哐哐"响。库房铜镜不知何时变成了墨绿色,镜框上的缠枝纹活过来似的蠕动。林小棠举着煤油灯凑近了看,哪是什么花纹——分明是上百个蜷缩的人形浮雕,每个小人后脑都钉着三寸长的棺材钉。镜面裂痕渗出黑色黏液,顺着墙砖缝爬成七件旗袍轮廓,盘扣在月光下一开一合,像无数张小嘴在啃咬空气。

学生装少女的幻影从镜中伸出手,指甲缝里塞满黑泥。她撕开自己的喉咙,森白喉骨上刻满蝇头小楷:"取横死者眼珠一对,泡守宫血,可炼照骨镜..."话没说完,林小棠双眼突然针扎似的疼。铜镜映出她扭曲的脸,手里不知何时攥着那把牛角梳,正给七具白骨梳头。每梳一下,镜面就裂开道血口子,裂缝里伸出长满尸斑的手,铁钳似的掐住她脖子往镜子里拖。

城隍庙晨钟混着鸡叫传来时,打更人发现古董店门前散落着九把牛角梳。梳齿缠着大把头发,发梢还粘着米粒大的头皮碎肉。卖豆浆的老王头经过时,看见橱窗铜镜里民国十二年的钢印正化作百条黑蜈蚣,窸窸窣窣啃食着镜中倒映的整条街市。

「朱颜不改镜中孽,画皮难遮骨里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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