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善虽然只是个卖卤肉的小人物,但在虎镇很有名望,因为就连李家家主都喜欢吃他的卤肉。
陈平安夫妻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于善卤肉的铺子。
一来是给那些眼线下饵,就像刘蝉所说要生出点事端引起李开垣的注意。
为此他们特意兵分两路,萧鼎和刘蝉以显应的身份前往李家,以社稷安定为由调停龙虎两教的纷争,旨在试探李家的态度。
先说陈平安一行,来到卤肉铺子时张符元正在悉心卤肉,口中念念叨叨。
“松香二两,不能多不能少;鹿茸少许,没有定额,多一点少一点也无妨……”
神棍和黄古陪伴左右,一个烧火,一个跑腿,倒还真有一副贤臣姿态。
张剑元见他神情专注忍不住喊了一声,“符元!”
张符元这才回身,见了张剑元十分欣喜,奔跑过来询问:“剑元,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张符元复又对陈平安行礼,“二位高贤。”
殷荣华和齐天龙瞧着这位未来的人皇,眼中充满恭敬。
神棍凑过来打了声招呼,“师尊,你们怎么来了?”
秦如意笑道:“闻着肉香来的,给我切两斤肉解解馋!”
“好嘞。”神棍爽快地询问,“师娘,你要吃什么肉?”
“都来点,凑一盘就行了。”
张剑元拉住张符元说:“符元,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殷荣华瞧着黄古的样子有点心疼,上前询问,“外公,你年纪大了,干这些活吃得住吗?”
黄古精神烁烁,哭笑不得地说道:“殿下太小看老臣了,这点活计算得了什么?观星寻象时哪天不是登高望远,奔袭数十里都很寻常。”
黄古说着话捞了几块肉搁在神棍拿来的盘子里,盖上锅盖搅了搅灶火堂。
“你去那边儿玩儿去。”
殷荣华瞧见外公心情愉快便也打消了心事,正所谓千金难买老来乐。
他与齐天龙来到张符元身畔,一左一右站定,似乎在演示角色。
张剑元指着陈平安说:“符元,这是我的师尊。”复又指着秦如意说:“这是你的师尊。”
张符元愣了一息,醒悟后激动询问:“剑元,你的意思让我拜这位高贤做师傅么?”
张剑元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参悟天师符有什么心得吗?”
张符元羞愧地摇了摇头。
张剑元便继续说:“我师娘精通符文,以后由他做你的师傅可以教导你符文之道。”
张符元心领神会,立时倒地磕头,“师尊在上,请受弟子拜礼。”
秦如意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一看自己并未遭劫这才放心,赶紧扶起美滋滋的说:“亲师亲徒的不用这么客气。这是你的两位师兄,认识认识吧。”
齐天龙二人连忙躬身自荐,“我是大师兄齐天龙。”“我是二师兄殷荣华。”
神棍把切好的卤肉端上桌来,恰好于氏忙完一阵来到后院儿招待客人,一看神棍只切了一盘肉,当即安排了一番。
“多切点、多切点,贵客临门一定要好生招待啊。”
她风风火火地进了地窖,不多时捧着一个半斤容量的小坛子来到桌畔,喜笑颜开地说道:“这是我珍藏的好酒,一般人的我可不给他喝。”
酒塞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
陈平安真没想到,小小的卤肉铺子竟有如此美酒。
于氏复又盖上盖子,对正在发愣的神棍交代:“快去拿碗啊。”
神棍哼哈应下,连跑带颠地去拿碗,倒真像个小厮,让陈平安讶然失笑。
于氏小声地说:“这是李家家主赠给我们的好酒,说是什么从龙虎山上下来的药酒,喝一口都能延年益寿。”
陈平安十分感动,脱口客气:“大嫂,我们都是真人,不需要延年益寿,这些酒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喝吧!”
“嗨。”于氏认真地说,“我们寻常人家活那么久干啥,不是说吗?人活一世就是来渡劫的,活得越久遭的罪越多。”
张符元立刻提醒道:“娘,世人说得不对,我们是来修行的,功德圆满就成神仙了。”
“嗨,什么神仙圣人的,咱们市井小民哪敢想,无非是少吃点苦就好喽。”
陈平安带着和煦的笑容,衷心的祝愿,“大嫂,你们功德圆满,以后不会吃苦了。”
于氏笑不拢嘴,连声应和,“是是是,借你吉言,如今我们百忍可是状元,将来封官拜爵我们也跟着沾光。”
神棍取来四个小碗,抱起坛子斟酒,斟满四碗酒晃了晃坛子,他自言自语。
“还剩个底儿,我沾沾光,兑点普通的老窖也能喝上十天半个月。”
陈平安瞧他说得可怜巴巴还真是莞尔不已。
秦如意从百宝囊中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子,里面是她用青龙之力熬炼的十全大补丹。
虽然对修真者没啥作用,但是用来赠给凡人那可是无上的宝物。
“大嫂,我们不能白喝你的酒,赠你两颗丹药可治百病。”
于氏立时接在手里,连连道谢,“感谢、感谢,真人你们吃着喝着,我出去照顾摊子。”
陈平安郑重向张符元询问:“你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何想法?”
“我本来想着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但如今能够拜师学艺我觉得功名之事倒也不值一提。”
“你二人皆是天之骄子,我们能教的十分有限,正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张符元脸上有些迷茫之色,显然这突来的遭遇让少年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陈平安郑重地说:“师傅如果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陈平安看向神棍,突然询问,“你的修行怎么样了?”
神棍的脸上立时涌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我当然是按照师父的教导正在努力修行,不过我以量天尺祭道,练的是九重天意,如今的遇圣人正要开辟第二重星位。”
陈平安十分意外,看来神棍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神棍略有尴尬地继续说:“我的道路全靠量天尺提携,故而无法分享于众,圣人的造化还得靠他自己寻觅。”
陈平安继续询问,“你见识非凡,对此有何高见?”
神棍尴尬地说,“师父折煞了!确实有些看法,高见就谈不上了。”
张符元拱手拜礼,“请师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