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在颅骨内溶解重生七次后,终于看清所谓的"北荒"。那些被修士们称为戈壁的嶙峋怪石,实则是无数柄插在大地深处的断剑。每块岩石表面都浮动着剑形纹路,像极了青云宗地脉水晶棺上的封印咒。
"小心呼吸。"玉石化左手突然发出分身的声音,"这里的剑气会寄生在心跳间隙。"
话音未落,胸腔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低头看去,三根青铜剑骨刺破皮肉,末端挂着正在脉动的暗红肉瘤——那是我在葬仙渊吞噬的七位执法长老金丹。
肉瘤表面浮现出人脸,最年长那位突然睁开布满剑纹的眼:"你以为逃得出剑冢轮回?三百具剑傀正在..."
嗤!
我将肉瘤捏爆的瞬间,飞溅的血珠却在空中凝结成血色剑符。方圆十里的断剑同时震颤,岩石缝隙渗出黑色粘液,汇聚成青云宗执剑长老的模样。但他们的头颅全是青铜铸造,天灵盖处插着缩小版天刑剑。
"罪血余孽。"三百个金属头颅齐声轰鸣,声波震得我新生剑骨出现裂纹,"归鞘。"
难以抗拒的吸力从脚下传来。那些伪装成砂砾的剑尸虫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疯狂啃食新生的第九劫纹。更可怕的是丹田内的青铜雾气,竟开始复现青云宗护山大阵的阵图。
"他们在地脉里...种了剑蛊..."我呕出带着剑刃碎片的黑血,右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瞳孔分裂成九枚青铜钱币形状。透过这诡异的视野,终于看清北荒地下——
三百具与我一模一样的干尸呈环形排列,每具尸体的心口都插着不同样式的天刑剑。它们以剑为根生长的血脉网络,最终汇聚到中心那口刻满月神族文字的青铜巨棺。
棺盖开启的刹那,我左手的玉石化突然蔓延到脖颈。无数记忆残片顺着石化部位涌入:
(三百年前的血月夜,九位月神族祭司跪在青铜巨棺前,他们剜出的心脏在棺盖上组成九劫剑阵)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阵眼处,她的脊骨被替换成暗金色剑鞘,而插入鞘中的竟是活着的天刑剑婴)
剧痛让我跌坐在剑形岩石上。被压碎的岩石断面渗出脓血,露出里面半融化的修士尸体。这些尸体突然同时睁眼,用青云宗基础剑诀朝我攻击——正是我十岁那年第一次偷学的"流云十三式"。
"认知污染..."我挥动长满剑鳞的右臂格挡,发现尸体使出的剑招全是我记忆中的错误版本,"他们在用我的记忆漏洞制造杀阵!"
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剑尸抓住我的脚踝向下拖拽,它们撕裂的血肉中飘出熟悉的药香——竟与母亲当年为我煎制的筑基药汤气味完全相同。恍惚间,我听见青铜巨棺中传来婴儿啼哭。
"就是现在!"分身的声音突然从玉石化心脏传出,"用第九劫纹吞噬剑婴!"
根本来不及思考,脊椎已经暴起二十四根倒刺剑骨插入地脉。被撕裂的皮肉间迸发出暗红雷光,那些雷纹勾勒出的赫然是母亲的面容。她淌血的眼眶里旋转着九枚青铜钱币,与我的右眼瞳孔完美对应。
青铜巨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棺盖彻底打开的瞬间,我终于看清真相:
根本没有什么剑婴。
躺在棺中的是浑身缠绕锁链的母亲,她胸腔内插着九柄不同颜色的天刑剑。最中央那柄暗金色长剑的剑格处,镶嵌着与我右眼完全相同的九钱瞳孔。
"枫儿...快..."母亲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吞了娘亲..."
整片北荒大地开始崩塌。无数剑尸融合成血肉洪流注入我体内,玉石化部位浮现出月神族祭文。那些文字在皮肤下游动,逐渐拼凑出《噬天剑魄》缺失的总纲:
"九劫成时,万剑为食,噬亲者得证大道"
母亲的身影突然炸开,九柄天刑剑化作流光刺入我的要害穴位。剧痛让时空出现短暂凝滞,我清晰看见每柄剑身都映照出不同的未来:
(青云宗地脉深处,三百口水晶棺正在吸食我的剑骨生长)
(无刃之城最高处,我的分身正将天刑剑刺入月神族最后一位圣女的眉心)
(星空倒影中,帝袍尸体缓缓坐起,他帝冠上镶嵌的正是我的左眼)
"都是养料。"棺中老怪的声音突然从九剑中传出,"你以为是谁让月神族保留噬天剑魄传承的?"
母亲残留的右臂突然插入我丹田,从青铜雾气中扯出一团跳动的暗金物质。那东西表面布满我的脸,内里却传出分身的惨叫:"快毁掉剑心种!这是青云宗..."
地面彻底崩塌。在下坠过程中,我目睹北荒真容——这哪里是什么戈壁,分明是插在巨型剑尸头顶的剑林。而我们正在坠向剑尸张开的巨口,那喉咙深处旋转的青铜漩涡,与青云宗地下血池的阵图完全相同。
"欢迎回家。"三百个我的克隆体在漩涡中列阵,他们掌心的月牙印正在渗出青铜液体,"轮到您成为剑鞘了。"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我引爆了第九劫纹。玉石化左手抓住最近的克隆体,噬天剑魄本能发动:
"吞剑!"
克隆体惨叫着融化,他的记忆如毒箭刺入我识海:
(无刃之城地下埋着月神族真正的圣物——能斩断一切因果的【忘川刃】)
(青云宗开派祖师正是三百年前背叛青铜巨棺的剑奴)
(我出生那日,母亲亲手将噬天剑魄刻入星象,导致九大剑冢同时暴动)
黑暗降临前最后的感觉,是有人用冰凉的手指触碰我重生的眼睑:
"终于等到你了,钥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