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川拉着行李箱走出校园，神色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最近是毕业季，而今日是他们所有毕业生搬离宿舍的最后期限。

“少爷！”

忽然，这时候从聂怀川身后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聂怀川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后背被人拍了一巴掌。

“我草——”聂怀川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随之整个人都忍不住弯了弯腰。

李思洋从后面远远地看见聂怀川的身影，追上来，结果没想到自己不过轻轻地一巴掌就把人给打弯了腰。

“这怎么了？”李思洋问。

聂怀川抬头，曲肘就朝着李思洋胸口一撞，“痛啊！”

李思洋是聂怀川大学本科室友，后来跨专业考研，从编导专业去了新闻传媒，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宿舍，但就在两隔壁，六年时间，对彼此都很了解诶。

李思洋见状，不仅没有露出来一点担忧，反而脸上挂着几分幸灾乐祸，嘲笑道：“叔叔真的揍了你一顿？”

聂怀川：“……”

这事儿在他们宿舍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当年聂怀川填报志愿的时候，家里就不大同意。

“少爷果然是喜欢没苦硬吃。”李思洋哼笑着开口，“实习那年，你不都是已经在准备出国留学了吗？”

聂家家大业大，在京市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人家。

聂怀川是家中长子，日后也是要接手家业，但他本科就没选择金融相关行业，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编导专业。

李思洋原本以为大少爷体验生活体验了四年后，终于要回归正轨。谁能想到聂怀川都已经拿到了名校offer，人竟然还能临门一脚变卦，在本校读了个本专业的研究生。

这两年聂怀川跟家里闹得很僵，亏得他奖学金能覆盖一大半的学费，剩余的，全靠着在外面接活儿。

前两日同级生的家长抱着鲜花来参加自家孩子的毕业典礼，而聂怀川的亲爹带着高尔夫球杆来参加逆子的毕业典礼。

听说，聂怀川被打了顿。

具体情况李思洋没看见，但听说状况有些惨烈。

如今这么一看，传闻不虚。

聂怀川后背有一块青紫的痕迹，那是前两日他亲爹用球杆打出来留下的痕迹。

“留什么学？我可没那天分，算了，自己是块什么料自己心里难道还没点数吗？我那是为我家好，不然，这家迟早给败在我手里。”聂怀川哼哼道。

虽然前段时间被教训，但年轻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眉下是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幽黑中透着灵动与不羁。并不见多少惆怅。

挺直的鼻梁犹如山峦般耸立，线条刚劲有力，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一头乌黑的短发，根根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彰显着他蓬勃的朝气。

“听说叔叔还停了你的卡？”李思洋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一刻看起来还挺有叛逆味道的聂怀川，这一秒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他爸何止是停了他的卡那么简单？直言放话他别想得到家里任何助力，也别想用任何家里的名头给他自己的事业铺路。

毕竟，在他亲爹看来，他所谓的事业就是混日子。

“滚吧你！”聂怀川没好气看了李思洋一眼。

李思洋实习的时候就进了电视台，现在毕业后，就正式进入是电视台考核，只等最后三个月的实习期一过，就能正式签约，抵达众多“追求宇宙尽头”的人的终点，进入编制，端上铁饭碗。

李思洋的确是没什么可发愁的。

“那你现在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不然去我那儿将就将就？”李思洋打趣归打趣，对好哥们儿还算是仗义。

他在距离电视台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一室一厅，一个月的房租也是六七千，实习工资一个月才三千出头，得亏是有家里补贴。

聂怀川摇头，“谢了，不过暂时不用，我租了房子，给了三个月的房租。”

“你还有钱？”李思洋惊讶了。

聂怀川：“三个月不到两千。”

刨去房租，现在他全身上下加起来，就两百来块。

李思洋：“……”

大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你真的行吗？”李思洋有些担忧，他虽然不是京市人，但好歹也在这儿求学了六年时间，对京市的物价还是很清楚。几百块的房间，得是什么样？

“放心，真过不下去我就来投奔你。”聂怀川轻笑了一声。

“送你？”李思洋问。

聂怀川脑子里思索着两个一米八好几的大男人坐在小小的小电驴的委屈模样，想了想，还是摇头。

画面太美，他怕路人以为他搞基，还是算了。

跟李思洋分开后，聂怀川搭乘地铁回家。

他租的房子在颇为老旧的上个世纪的筒子楼，离地铁站有些远，还是个半地下室。

聂怀川先去取了快递，然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摞成半人高的快递盒，走到房间门口。

破旧的铁门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打开，聂怀川走进去。

半地下室的房间很小，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里面有独立卫生间。

即便是大白天，半地下室的采光也很差，需要开灯。

聂怀川先将东西收拾整理妥当，他衣服不多，就只占了行李箱的半边位置，剩余的就是些日用品。为了省钱，从前在学校没用完的，他也一股脑儿带了过来。

收拾完行李箱，又拆了快递后，聂怀川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他拿着一块香皂和一条毛巾，进了浴室。

随便冲一冲出来后，聂怀川随便套了一件白色无LOGO的T恤，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就开始摆弄先前拆的快递。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毕竟现在他手头加起来也没几个子儿。

但眼下家里不给他一点支援，甚至还将先前他跟剧组里谈好的合作给搅黄了，如今最着急的事就是赚钱。

聂怀川自觉自己没多少本事，除了上大学这几年时间，学得的这门手艺。

学校里最近两次大型的晚会，都是他在做导演，反响还不错，至今在校网首页上挂着，点击都在最前面。

暂时接不到活儿，这年头最快的赚钱方式之一就是做自媒体。

聂怀川在学校最后几日研究过，不论是抖音还是小红书，涨粉最快的，都是露脸的俊男靓女。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论男女。

擦边的他搞不了，但是氛围感他在行啊。

就赚个快钱。

租房被他留出来了一角，墙壁很是有些斑驳，但打光不照射墙面，光线带着几分昏黄，有几分朦胧，也多了几分真实的老旧感。

将新拆封的手机支架和灯光都摆弄好，聂怀川点入自己才注册的新账号“再不努力只能回家继承家业”，开始录制。

没有一个粉丝的新账号，特别干净，也特别……寒碜。

思来想去，聂怀川还是决定走上“出卖男色”这条赛道。

因为出卖得又不是那么情愿，聂怀川戴着口罩，只露出来一双稍显桀骜的眉眼。

电脑里节奏明快的音乐声响起，聂怀川将衣摆随意扯了扯，结实的小臂线条流畅，白T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锁骨线条。下身是一条随意的黑色运动裤，随着他的步子，倒是能隐隐约约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比一眼能看出来腿长线条的西裤好像更加撩人。

这破地方没空调，如今已经是盛夏时分，哪怕是在干燥的京市，住在这半地下室内，也只会叫人感到闷热。

聂怀川鬓角有汗珠砸下。

在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停顿都充满力量与优雅。手臂舒展时，指尖仿佛能触碰到空气的流动；脚步轻盈，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张力。他的身体随着爵士乐的节奏自由摆动，时而慵懒，时而爆发，踩点极为精准。

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爱豆训练，但毕竟是学编导出身，跳舞又是从小家里送到培训班待了好几年的成果，不至于像是他现在的粉丝数显得那么寒碜。

审美在线，哪怕聂怀川的眼神没有追随镜头，可那股子吊人的感觉，格外明显。

跳完一支爵士后，聂怀川没摘口罩，就凑到了镜头跟前。

先关了录制，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发送出去。

他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转身又去了浴室。

大夏天，没空调，真能被蒸熟！

三五分钟冲凉出来后，聂怀川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泡了碗泡面。

全身上下就几百块的人，不配吃外卖，一碗泡面凑合凑合得了。

等到手机提示的“叮咚”声想起的时候，聂怀川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学校的二手街看一看，指不定还能漏检个十块钱之内的风扇。

最近他花钱，十块以上，都堪称是“奢品”。

聂怀川刚点开抖音，后台的消息就一条接着一条跳了出来。

他拿着塑料叉子的手一顿，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评论后，直接呛出声。

虽然早知道自己能拿捏氛围感，但不知道他这氛围感，对女性受众有这么强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