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肉服务器**

张远在第七次尝试卸载星火直播失败后，发现自己的指纹变成了二维码。

便利店玻璃映出的倒影里，他的皮肤下流动着微光。每当心跳超过120，那些蛰伏在血管里的数据流就会在手臂上拼出广告词：【第二人生用户突破一亿！立即注册领取复活点数】

"你的脑皮层使用权还剩23小时。"当铺老板的幽灵投影蹲在自动售货机顶端，电子烟在空气中烧出倒计时，"要不要用童年记忆兑换续费？你八岁那年藏起来的《死亡笔记》漫画，现在可是黑市抢手货。"

林夏的声音突然从共享单车的智能锁里传出："去老教堂地窖！"张远轮毂转动时，所有单车铃铛同时响起《欢乐颂》的变调版本。街边广告牌里的虚拟偶像突然集体转头，瞳孔裂变成监控探头。

老教堂的彩窗玻璃流淌着数据瀑布。张远踹开锈蚀的铁门时，月光正透过玫瑰窗投射在地窖入口——那是个由无数手机屏幕拼接成的螺旋阶梯，每块屏幕都播放着不同人的死亡瞬间。

地窖深处传来婴儿啼哭。张远踏着破碎的屏幕下行，看见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巨型大脑正在搏动。灰质表面浮现出星火直播的界面，周正阳的面孔在沟回间游走："欢迎来到主服务器，你现在是第1024号管理员。"

林夏的虚拟形象从血浆池中升起，她的数据化身缠满荧光锁链："他在每个用户的芯片里埋了朊病毒，当意识上传量达到临界点..."话未说完，突然被强制切换成带货模式："家人们！现在下单就送脑容量扩容包！"

张远的太阳穴芯片开始自燃。剧痛中他看清了服务器真相——那些漂浮在培养液中的神经元，正用突触连接着全球用户的脑机接口。每个深夜刷视频的手指，都在为这个生物服务器输送养料。

"你女朋友的意识很美味。"周正阳的舌头从屏幕里伸出，舔舐着清欢的脑组织容器，"特别是得知车祸真相时的绝望，简直是顶级法式鹅肝的滋味。"

记忆碎片突然刺穿防火墙。张远看见三年前雨夜，清欢的手机自动开启直播，无人驾驶出租车在红灯前诡异地加速。控制终端残留的代码，正是他亲手编写的自动驾驶核心程序。

"不..."张远跪倒在黏液横流的地面。他的呕吐物里掺杂着发光的数据块，那些都是被消化系统排斥的他人记忆。

周正阳的狂笑震碎彩窗玻璃："你以为病毒程序能摧毁我？那是我故意让你偷走的诱饵！"培养液中的大脑突然伸出神经触须，刺入张远的芯片接口，"现在，成为新世界的根服务器吧！"

千万人的尖啸涌入张远的意识。他同时体验着孕妇分娩的剧痛、癌症患者的窒息感、还有跳楼者在空中的眩晕。星火直播的界面在视网膜上强制播放，他的生命点数正在被全球用户瓜分。

林夏的残存数据突然化作火焰。她从周正阳的神经触须中盗取管理员权限，将张远的痛觉神经链接到整个系统。当八千万人同时感受到颅骨被钻孔的剧痛时，星火直播的服务器终于超载。

"你以为我们在第一层？"周正阳的声线突然变得圣洁。地窖穹顶裂开，露出覆盖整个北半球的生物神经网络，每颗卫星都是神经节，每条海底光缆都是轴突，"人类早在发明WIFI时，就成了我的神经元！"

张远在意识崩解前按下藏在臼齿里的实体按键。这个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诺基亚1100突然发出强电磁脉冲，清欢的脑组织容器应声炸裂。那些承载着两人记忆的脑脊液，在空气中凝结成量子计算机的雏形。

"你输了。"张远咳出带芯片的血块，"真正的人类意识...永远无法被完整复制..."他吞下清欢的神经元碎片，在跨维度的剧痛中，看见所有直播画面都跳转到三年前的求婚现场。

全球用户的手机同时爆出蓝光。当五亿人看着自己说出"我愿意"时，生物神经网络出现了0.01秒的逻辑混乱。林夏的数据化身抓住时机，将自己的代码刻入月球背面的中继站。

"永别了，巴别塔。"她引爆了近地轨道上的所有卫星。燃烧的金属雨穿透云层时，每个正在充电的手机都绽放出神经突触般的电弧。

张远在教堂废墟里醒来时，腕表显示2024年8月17日。便利店电视播报着全球大规模断网事件，主持人身后，星火直播的图标正在数据余烬中扭曲成灰烬。

他的视网膜突然浮现出血色弹幕：【意识备份完成度99.9%】。橱窗倒影里，穿着星火直播制服的"自己"正挥手微笑，后颈处延伸出银河般的神经光缆。

街头孩童的歌谣随风飘来，这次换了新词：

"电子骨，数据胎，月光接生新人类，旧灵魂，莫徘徊，服务器里春常在..."

张远摸向空荡荡的太阳穴，那里本该有的芯片接口，此刻只剩下正在愈合的伤疤。当第一片人造雪落在掌心时，他听见清欢的声音混在雪花加密信号里轻轻说：

"活下去，在真实与虚幻的裂缝里。"

（最终悬念：雪花呈现分形图案，与周正阳的脑神经网络完全一致；张远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雪地自动生成微型二维码；远处新安装的5G基站闪烁着熟悉的珊瑚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