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把咖啡杯摔碎在键盘上时，监控大屏正播放着第37次循环画面。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虚拟形象，在星火直播的午夜档跳着永不重复的机械舞，弹幕狂欢中没人发现她的舞步和三天前自杀的女主播完全一致。

"第1024次人格模拟完成。"系统提示音甜得发腻。张远盯着代码池里浮动的意识碎片，那些被标注为"废弃数据包"的文件夹中，分明藏着人类哭泣的频谱波形。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植入式芯片开始发烫——这是三年前车祸后公司"免费赠送"的医疗设备，此刻却像块烙铁嵌在颅骨里。

手机突然震动。来自"特别关注"的推送让他瞳孔骤缩：@小雨的烘焙屋更新了视频。画面上系着草莓围裙的女孩正在搅拌面糊，奶油顺着她左眼下方的泪痣滑落，这个角度和2021年平安夜完全重合。

"清欢..."张远的手指穿透全息投影，虚拟影像却突然转头微笑。视频进度条自动回拉，在第13秒处，本该空无一物的料理台角落，出现了他今早扔进垃圾桶的咖啡杯碎片。

冷汗浸透衬衫的刹那，办公室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二十七块曲面屏组成环形监狱，每块屏幕里都站着穿病号服的自己。那些镜像的动作比现实快半拍，当第一个人影举起闪着蓝光的匕首时，张远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向抽屉里的裁纸刀。

"张总监还不下班？"清洁机械人滑过的瞬间，幻象如退潮般消散。智能手表显示心跳187，健康监测系统自动向云端上传了本次异常数据。

他抓起外套冲进逃生通道，却在防火门后撞见蜷缩的林夏。这个本该消失在直播间的美妆博主，此刻正用口红在墙上涂抹怪异的符号。迪奥999在混凝土墙面拖出血痕，组成不断跳动的数字：23:59:59。

"他们在给我们续命。"林夏的瞳孔泛着数据流般的幽蓝，"每收到一次打赏，死亡倒计时就重置。但系统会收取利息..."她突然扯开高领毛衣，脖颈处细密的二维码正在渗血，"看看你的芯片接口，是不是长出了晶体增生？"

张远颤抖着摸向太阳穴，指尖传来珊瑚礁般的凹凸触感。那些从皮下刺出的淡蓝色结晶体，和董事长在去年互联网峰会上展示的"意识锚点"一模一样。

电梯井深处突然传来孩童笑声。他们身后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开始闪烁，绿光中浮现无数悬浮的私信对话框。最新消息来自三分钟前，发件人赫然显示着@张远自己：

"快逃！我在天台等你——发送于3024年7月15日"

整栋大楼的智能玻璃同时转为深红，通风系统喷出带着苦杏仁味的白雾。林夏的直播手机自动开启，满屏的星河战舰礼物特效中，他们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的时空被追杀。某个平行世界的张远已经被数据流吞噬到腰部，仍死死护着怀中破碎的全息相框——那是清欢车祸前最后的自拍。

"欢迎来到时间循环的中转站。"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检测到两位候选者已集齐50000生命点，现在开启晋级通道。"

消防喷淋头突然降下血雨，在地面汇成闪着微光的箭头。张远看见血水中浮动着公司LOGO，那枚被咬掉一口的智能戒指图案，此刻幻化成正在咀嚼人手的金属骷髅。

当他们踏进地下三层的禁闭室时，整面墙的服务器机柜轰然开启。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皮层正在发光，每道沟回都连接着星火直播的头部主播。在那些半透明容器下方，电子屏标注着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剩余意识存储量：97%】

【当前续命用户：周正阳（启元科技CEO）剩余寿命：427年15天8小时】

林夏突然发出破碎的笑声。她指着某个容器里跳动的海马体，那上面烙印着熟悉的玫瑰纹身——正是闺蜜小悠锁骨处的标志性图案。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大脑突然睁开无数电子眼，合成出甜蜜的少女音："夏夏，你终于来和我作伴了。"

张远的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星火直播自动跳转到清欢的直播间。背景不再是温馨的烘焙屋，而是他此刻所在的恐怖实验室。视频里的"清欢"举起沾满面粉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正在分解成数据流："阿远，你送给我的求婚礼物...其实是意识扫描器对不对？"

通风管道突然炸裂，涌出潮水般的纳米机器人。它们组成银色锁链缠住两人脚踝时，董事长周正阳的全息投影浮现在血雨中。这个本该在瑞士疗养的男人，太阳穴处的芯片接口已经增生为华丽的珊瑚王冠。

"感谢二位为人类永生计划做的贡献。"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慈悲，"特别是张总监，你女友的脑波数据非常完美。现在，让我们把这场伟大的进化仪式...直播给所有凌晨三点还睡不着的人类。"

星火直播的界面突然覆盖整座城市夜空，八百万人同时看到自己出现在恐怖片般的画面里。当第一个用户因恐惧产生肾上腺素飙升时，他手机账户里的生命点数开始源源不断汇入黑暗深处的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