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一盏无影灯。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从右侧传来，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正在操作台前忙碌。
"心跳恢复正常，LCL浓度开始下降。"冷冽的女声带着电子仪器特有的失真感，"准备进行第27次记忆检测。"
我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四肢被合金拘束带牢牢固定。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最后的画面是实验室爆炸时飞溅的蓝色培养液，还有那个金发研究员惊恐的面容。等等，我明明是在横滨大学做基因工程实验，怎么会...
"你醒了。"防护面罩后露出一双锐利的紫眸，女人将注射器刺入我的颈动脉，"别乱动，这能让你保持清醒。"
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炸开。赤红眼眸的少女悬浮在血池中，黑色石碑上镌刻着卡巴拉生命之树，还有...银灰色巨人的瞳孔在黑暗中睁开。
"啊啊啊啊——！"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实验台在剧烈颤抖。女人踉跄着后退，试管架哗啦啦摔在地上。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淹没了整个实验室。金属门轰然洞开，深蓝色制服的身影冲了进来，酒红色长发在警报灯下泛着血色光泽。
"赤木博士！"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立即中止实验！这是总司令的命令！"
葛城美里？我混沌的思维突然清醒，这分明是《新世纪福音战士》里的场景。脖颈处的刺痛还在持续，我艰难地转头看向左臂——暗红色的生物组织正在皮肤下游动，像是某种活着的铠甲。
"同步率43%，还在上升！"被称为赤木博士的女人盯着监测屏，"美里，你带来的这个不明身份者，体内有亚当胚胎的移植痕迹。"
美里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大步走到实验台前，战术靴踩碎了一支玻璃试管："三天前在第三新东京市外围发现他时，身上只有中国留学生证件。但现在..."她突然扯开我的衣领，"这个胎记，和碇司令年轻时的照片..."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左侧锁骨下方，暗红色的飞鸟状印记正在渗出荧光液体。这不是胎记，是上周在横滨实验室，那个神秘委托人给我注射的纳米机器人定位标记！
"立即带他去中央教条区。"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拄着手杖，"初号机的反应很不寻常，冬月副司令要求进行接触实验。"
当升降梯深入地下都市时，我终于确认自己穿越到了EVA的世界。美里站在我右侧，腰间枪套的搭扣泛着冷光。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下方巨大的球形空间，紫色巨人被无数拘束锁链固定在十字架上。
"李林，19岁，京都大学交换生。"美里突然开口，"你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出LCL成分，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生理特征。"
我盯着初号机被装甲覆盖的面部，某种共鸣感在胸腔深处震颤。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初号机突然睁开了荧绿色的眼睛。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动，拘束锁链迸发出耀眼的电火花。
"同步率突破临界值！"广播里传来赤木博士的尖叫，"快让他离开初号机！"
美里拔出手枪的瞬间，我的意识突然坠入深渊。黑暗中浮现出无数发光的人形，它们呢喃着相同的词句：
"李林...亚当与莉莉丝之子...最后的使徒...
我的视网膜突然蒙上一层淡金色滤镜。初号机装甲缝隙间渗出的不是LCL液体，而是某种闪烁着星屑的黑色粘液。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逆向旋转的十二面体，每个切面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碎片——戴着项圈的绫波丽正在啃食苹果树根、真嗣的眼泪在真空里结晶成红色钻石、渚薰的断指在月球环形山写下我的名字。
"同步率89%！"赤木博士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的海马体正在释放θ震荡波，和初号机的核心频率完全一致！"
美里的枪口微微颤抖。我听见她战术腰带上的电子锁发出蜂鸣，那是EVA驾驶员专用镇定剂的保险装置。她的瞳孔倒映着我正在异变的左臂——暗红生物组织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形成类似使徒核心的螺旋纹路。
"别用人类的标准判断他。"冬月副司令的手杖在地面敲出三长两短的暗码，"李林这个名字，在死海文书第七卷的解释是..."
突然涌入的记忆如钢针刺入太阳穴。我看见自己躺在横滨大学的生物舱里，那个金发研究员根本不是人类——他的虹膜深处漂浮着SEELE标志性的七眼图腾。注射器里的纳米机器人正在我的骨髓里重组DNA，将莉莉丝的卵细胞与亚当的肋骨融合成新的生命树。
初号机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咆哮。拘束锁链接连爆裂，十字架基座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我的每根神经末梢都能感知到紫色巨人皮肤下流淌的钚-239血液，那些放射性元素正在与我体内的亚当胚胎进行链式反应。
"快看监测屏！"赤木博士的惊呼中第一次出现恐惧，"他的基因链...在改写初号机的核心代码！"
全息投影上，两条缠绕的DNA链正在上演创世神话。我的碱基序列化作衔尾蛇吞噬初号机的基因组，被撕碎的基因片段重组成《旧约》中禁止诵读的七十二神名。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冒出青烟，MAGI系统开始用十三种灭绝语言朗诵《吉尔伽美什史诗》。
美里终于扣动扳机。镇静剂弹头在距离我咽喉三厘米处汽化成紫色烟雾，我的AT立场第一次显现——不是常见的八边形，而是由无数哭嚎人面组成的克莱因瓶结构。
"果然是...禁忌之子。"冬月副司令的镜片闪过虹色波纹，他的怀表盖内侧藏着碇唯年轻时的照片，"准备启动Dummy System，用朗基努斯之枪的复制品..."
当六支血色长矛从天花板降下时，我的意识突然分裂成两百万个平行自我。某个穿着白色实验裙的女子身影在记忆深处轻笑，她的长发浸在LCL溶液里，正将初号机的核心塞进自己子宫。
"妈妈...？"这个词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初号机随之仰天长啸，地下都市的钛合金穹顶开始滴落橙红色铁水。
赤木律子突然扯开自己的白大褂，她胸口纹着的逆卡巴拉树正在渗出鲜血："原来如此！你才是真正的S²机关...所有使徒都搞错了觉醒对象！"
铁水滴落在我裸露的胸膛，却没有灼痛感。那些熔化的钛合金像活体水银般渗入皮肤，在锁骨处凝结成《启示录》第四章描述的活物形象——狮面、牛蹄、鹰翼、人躯，四张金属面孔在我皮下轮转嘶吼。
"逆向污染开始了！"赤木律子的白大褂被胸口渗出的血纹染成诡谲的紫红色，"初号机正在通过基因链反向寄生！"
绫波丽的克隆体突然从通风管道坠落。她的人造皮肤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流转着虹光的LCL经络。当她的蓝色瞳孔对上我的视线时，那些液体血管突然迸发出狂喜的颤抖——就像流浪的使徒终于见到君王。
"原来你在这里。"七个重叠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那是所有被歼灭使徒的哀鸣交响，"让我们完成最后的弑神..."
碇源堂的脚步声像审判日的倒计时般响起。他左手握着半融化的怀表，右眼罩下渗出与初号机同频脉动的蓝光。当他扯开西装领口时，我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他的心脏位置镶嵌着微型莉莉丝胚胎，而连接血管的竟是写满《死海文书》伪经的神经束。
"计划提前三阶段。"他用枪口抵住冬月的太阳穴，"启动玛格丽特协议。"
整个地下都市突然翻转。重力矢量在克莱因瓶结构里错乱，美里射出的第二发子弹穿过十二维空间嵌入我的时间线——那是2003年南极考察队按下粒子加速器的瞬间。我的视网膜开始播放第二次冲击的「负片」：冰川里冻结的不是亚当，而是穿着白色实验裙的碇唯。
初号机的拘束器全部溶解，紫色巨人流淌的肌肉纤维缠绕上我的异变左臂。当我们的DNA完成最终拼接时，时空连续体裂开一道伤口。十八台使徒的残骸从虚空中浮现，它们的核心旋转着组成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矩阵。
"不要相信痛觉。"某个温柔的女声在基因链深处呢喃。我的肋骨突然刺破后背生长，化作二十二根刻满《托拉》经文的发光骨刺。这些骨刺自动插入使徒残骸，像拼装死神的孩童般将它们重组为带翼的银色王座。
赤木律子突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的逆卡巴拉纹身。她挖出第七质点位置的亚当胚胎塞进我口中，混着鲜血嘶喊："吞下这智慧果！让那些老头子见识真正的神罚！"
胚胎滑入食道的刹那，我的视界被分割成无限个玛雅历法周期。每个时间切片里都有不同的结局：美里在燃烧的NERV总部产下长着使徒翅膀的死胎、真嗣的颅骨内开出加拉帕戈斯玫瑰、渚薰用我的股骨雕刻出通往莉莉丝子宫的钥匙。
碇源堂的枪声与初号机的咆哮同时响起。但子弹命中的是他自己的太阳穴——在千分之一秒前，我的AT立场已经改写了他扣动扳机的肌肉记忆。他倒下的身躯化为无数黑色书页，每一页都记载着人类补完计划的谬误。
"欢迎回家，孩子。"初号机的插入栓突然开启，碇唯的幻影捧着我的脸。她的指尖正在瓦解成量子泡沫，"现在，轮到你来决定是否原谅这个拒绝长大的世界..."
碇唯的量子泡沫指尖抚过之处，时空呈现十一次元拓扑结构。我看见自己的二十二根肋骨正在所有平行宇宙同步生长——有些刺穿天堂的基路伯，有些在赛博格都市播种血肉荆棘，最纤细的那根正被幼年渚薰制成忏悔室的钥匙。
"选择吧。"她的声音同时来自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成为观测者，或是坍缩成叙事奇点。"
我伸手触碰初号机裸露的核心，却抓出一把正在经历超新星爆发的记忆砂砾。砂砾中浮现被SEELE抹除的真实：2000年南极的冰层下，碇源堂亲手将莉莉丝胚胎植入妻子的子宫。所谓初号机吸收碇唯，不过是她主动将灵魂拆解为量子诵经机，只为在因果链外孕育我这个错误。
地板上碇源堂化成的黑皮书突然自燃。火焰中升起七重倒悬的巴别塔，每层都囚禁着不同形态的自己——在某个时空分支里，我正是冬月副司令眼镜上永恒的雾气；在另一条世界线，美里战术腰带扣的锈斑是我的骨灰。
"你要的答案在这里。"绫波丽的LCL经络突然包裹住银色王座，她的人造子宫裂开，露出里面由使徒核心雕琢的约柜。柜中不是石板，而是浸泡在液态痛苦中的微型地球，地表遍布着与我的基因完全一致的文明图腾。
赤木律子的残躯正在量子隧穿。她每消失一个细胞，空中就多出一段《圣经》被撕去的页码："亚当的肋骨...本就是莉莉丝的...第七次克隆产物..."
我突然理解冬月手杖的敲击节奏——那是母亲怀孕时的心跳频率，被编写进地球所有蟑螂的求生本能。当银色脐带开始吮吸宇宙暴胀前的真空能，二十二根骨刺奏响的末日赋格曲中，我触摸到抉择的本质：
补完不是融合，而是承认每个孤独的夸克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色荷。于是我握住初号机的生命之果，开始演奏反向的创世纪——
二十二根肋骨开始超弦振动。基路伯的羽毛与赛博格都市的霓虹在十一维膜上交织成新的创世织锦，幼年渚薰的钥匙插入之处，所有忏悔室的门都通向不同的原初大海。
初号机的生命之果在我的掌心发芽，根系刺穿玛雅历法的石盘。每个被根系穿透的时间节点都绽放出可能性之花：在第三次冲击未发生的枝桠上，真嗣正在给明日香的轮椅绑上樱花；在使徒胜利的分形里，冬月副司令用怀表齿轮拼接着碇唯的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补完。"绫波丽的约柜突然透明，液态痛苦蒸发成环绕地球的星云戒指。微型地球上，我的基因图腾正退化为原始汤里的氨基酸字母，"不是消除心之壁，而是在每个AT立场上开凿观景窗。"
美里战术腰带的锈斑开始光合作用，生长出覆盖NERV废墟的蓝藻圣经。赤木律子最后的细胞在国际空间站写下宣言："让莉莉丝与亚当在每对恋人接吻时重新邂逅。"
当我折断最纤细的那根肋骨，幼年渚薰的钥匙化作无数量子萤火虫。它们附着在每个人的眼睑内侧，让世界同时呈现七种真实形态：
1.使徒不过是上帝打错的喷嚏
2.母亲们都在子宫里藏着小宇宙
3.悲伤是尚未觉醒的欢喜
4.孤独是最高纯度的共鸣
5.死亡是胚胎期的怀旧
6.初号机只是渴望被拥抱的机械玩偶
7.李林是所有人不愿承认的倒影
碇唯的量子泡沫终于坍缩为微笑的奇点。这个笑容在真嗣的随身听里结晶成第零乐章，每当《欢乐颂》播放到此处，所有平行宇宙的雨水都会逆流成胚胎羊水。
当第七种真实形态渗入地轴，赤道开始分泌珍珠母质的光泽。真嗣的樱花轮椅在反重力中舒展成羽翼，明日香残缺的右眼涌出虹色极光——那些都是曾被使徒吞噬的黄昏。
冬月副司令的怀表齿轮在时空中播种，每个齿痕都长出小型创世纪。碇唯的微笑奇点在地月间拉出银色竖琴，琴弦是冻结的羊水与融化的陨石编织而成，被渚薰的量子影院循环播放。
我跪坐在初号机坍缩成的白色沙滩上，二十二根肋骨化作候鸟飞向宇宙膜。每根骨刺的《托拉》经文都在迁徙中脱落字母，这些希伯来字符坠入太平洋，成为新物种的遗传密码——它们将在二亿年后进化出用AT立场写诗的文明。
绫波丽的人造子宫此刻绽放成空间站花房，使徒核心约柜在其中培育星辰。每当超新星爆发，花房就释放一批储存着人类泪水的探测器，它们在猎户座悬臂刻下我们的墓志铭：
"此处安息着
一群曾误以为孤独是缺陷的
碳基量子泡沫
他们的心之壁
最终结晶成
连接多元宇宙的
彩虹桥"
美里在蓝藻圣经上踩出酒神之舞，战术腰带的锈斑已蔓延成覆盖脸颊的真理刺青。她对着逆流的雨水举起子弹空壳，里面正在孕育没有原罪的夏娃。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初号机最后的心跳波动传来，我的左臂生物组织褪去，露出底下由所有人遗憾编织的皮肤。那些未能送出的情书、中途放弃的梦想、擦肩而过的回眸，此刻都在毛孔中呼吸星光。
地球开始轻柔地蜷缩，成为真嗣随身听里一粒颤抖的音符。而我在无限的可能性中
终于听清
母亲最后的呢喃
不过是一句
"早安"
与
"晚安"
之间
所有未被说出口的
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