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坪的雪是红色的。
姜厌离踩着积雪登上问鼎阁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的金纹已经蔓延到脖颈,每道纹路里都蜷缩着个胎儿虚影——那是二十年来被她"消化"的至亲魂魄。
阁顶的青铜鼎正在沸腾,鼎中血水里浮着半块河图。轩辕大磐盘坐在鼎前,手中捧着卷《黄庭经》,书页上沾着姜厌离娘亲的血。
"来了?"老怪物头也不回,"比你娘当年快了三日。"
姜厌离的银针在袖中摆出北斗阵,却发现针尖全部指向自己心口。那些本该刺向敌人的牛毫针,此刻正被金纹操控着,一寸寸扎进她的血肉。
"别白费力气了。"轩辕大磐翻动书页,每翻一页,鼎中血水就沸腾一分,"你体内的真武魂魄已经觉醒,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徐凤年的马骨剑劈开风雪时,姜厌离看见他背后的真武法相正在溃散。那些本该镇压气运的符咒,此刻化作锁链缠住她的天人体魄。
"老匹夫!"徐凤年剑尖挑起鼎中血水,"用我北凉三十万将士的魂魄养鼎,你也不怕遭天谴?"
轩辕大磐突然笑了。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缝合疤:"天谴?当年你娘用我胞弟的魂魄喂养玄武,今日我为何不能用你..."
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炸裂。
青铜鼎炸裂的瞬间,姜厌离看见鼎耳上的蛇形纹路活了过来。那条金蛇顺着她的金纹游走,每爬一寸就吞噬一个胎儿虚影。她忽然记起药王谷后山的乱葬岗,那些被她亲手埋葬的襁褓里,装的不是死婴,而是被抽离魂魄的活人。
(闪回)
"阿离,来。"谷主的手比雪还冷,他将柳叶刀塞进她冻僵的小手,"把弟弟心口的淤血放出来,他就能和你一样长命百岁。"
石台上的婴孩浑身青紫,胸口却纹着与姜厌离臂上一模一样的金纹。她抖得握不住刀,刀刃磕在青铜鼎上发出凄厉的嗡鸣。鼎中浮着的七颗心脏,在药汤里沉浮如血色莲子。
"乖。"娘亲的声音从鼎后传来,嘶哑得像是被炭火烫过喉咙,"听谷主的话..."
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婴孩突然睁眼。那双瞳孔里没有眼白,只有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流转——和此刻轩辕大磐眼中的一模一样。
问鼎阁顶的风雪突然转向。
姜厌离的金纹已经爬上徐凤年的脖颈,像条贪婪的毒蛇在啜饮真武气运。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瞳孔中扭曲变形,变成吴素的模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颤抖着松开手,"从断魂崖下开始,你就在等我觉醒..."
徐凤年却笑了。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缺失的"天五"之位:"姜姑娘,你可知为何徐某人从不唤你名字?"
姜厌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每次徐凤年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他腰间玉佩上模糊的"直入"二字,想起那夜在断魂崖下,他金血中浮现的"真武"印记...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等她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