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素幻影的指尖在姜厌离脸上划出血痕，那抹猩红顺着颧骨流进嘴角，竟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姜厌离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北凉王府地牢里，那盏长明灯燃烧时的气息。

（闪回）

七岁那年的上元节，徐骁牵着她的手走进地牢。

"阿离，这是你小师弟。"北凉王指着铁笼中蜷缩的男孩，语气温柔得像在介绍一件玩物，"他和你一样，都是为北凉而生。"

笼中男孩抬起头，左眼是正常的瞳仁，右眼却嵌着枚青铜鼎耳。姜厌离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只诡异的眼睛里扭曲变形，变成条金纹缠绕的蛇。

"喝了他的血，你就能永远陪着世子。"徐骁将匕首塞进她掌心，"就像你娘亲当年..."

刀尖刺破男孩咽喉的刹那，姜厌离听见了娘亲的惨叫。那声音不是来自记忆，而是从男孩右眼的鼎耳中传出。

江面浮尸的哀嚎突然变成诵经声。

"玄武食亲，方证大道..."

"玄武食亲，方证大道..."

每具浮尸的胸腔都裂开血洞，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鼎耳。姜厌离的银针在掌心摆出北斗阵，却发现自己每刺下一针，徐凤年背后的真武法相就虚弱一分。

"住手！"徐凤年抓住她手腕，金血顺着手臂流进她的金纹，"这些针...在吸食我的气运？"

姜厌离的视线突然模糊，她看见自己臂上的胎儿虚影正贪婪地吮吸徐凤年的金血。每吸一口，那些虚影就凝实一分，直到完全显露出五官——竟与徐凤年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吴素幻影的笑声像碎瓷刮过耳膜，"当年用你胞兄胞姐的魂魄喂养真武转世，就是为了今日..."

青铜棺椁突然炸裂，九具棺中爬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北凉皇子。他们胸口都纹着残缺的河图，此刻正随着姜厌离的金纹蠕动重组。

"大姐。"最小的皇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该用膳了。"

姜厌离的银针尽数崩断，发簪滑落的瞬间，藏在青丝下的疤痕渗出金液。那些本该属于真武转世的魂魄，此刻正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化作漫天金蛇扑向徐凤年。

"吞了他！"吴素幻影尖啸，"用你二十年来养出的天人体魄，完成最后的献祭！"

徐凤年却笑了。

他松开马骨剑，任由金蛇缠上脖颈："姜姑娘，你可知为何徐某人从不唤你名字？"

姜厌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徐凤年的金血在姜厌离掌心凝成珠，每一滴都映出张扭曲的脸——那是二十年来被她"消化"的至亲魂魄。她忽然记起药王谷后山的乱葬岗，那些被她亲手埋葬的襁褓里，装的不是死婴，而是被抽离魂魄的活人。

（闪回）

"素素，非要如此吗？"徐骁的声音从地牢深处传来。

姜厌离躲在石柱后，看见北凉王跪在吴素脚边，手中捧着个青铜匣。匣中盛着枚跳动的心脏，每一下搏动都让地牢的长明灯摇曳。

"用我孩儿换三十万铁骑安康，这笔买卖不亏。"吴素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指尖沾着朱砂在肚皮上画符，"倒是你，舍得让阿离当这个容器？"

徐骁的拳头攥得发白："可她是你亲侄女..."

"正因如此，她的天人体魄才能承载真武杀孽。"吴素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缝合疤，"当年我娘用我胞弟的魂魄喂养玄武，今日我为何不能用阿离..."

姜厌离的银针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地牢中的两人。她转身就跑，却在拐角处撞进个温暖的怀抱。

"嘘。"徐凤年捂住她的嘴，七岁男孩的手掌还带着奶香，"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他牵着她爬上听潮亭，指着远处大雪坪问鼎阁的灯火："那里藏着半块河图，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找。"

江面浮尸的诵经声突然变成哀嚎。

姜厌离的金纹已经爬上徐凤年的脖颈，像条贪婪的毒蛇在啜饮真武气运。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瞳孔中扭曲变形，变成吴素的模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颤抖着松开手，"从断魂崖下开始，你就在等我觉醒..."

徐凤年却笑了。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缺失的"天五"之位："姜姑娘，你可知为何徐某人从不唤你名字？"

姜厌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每次徐凤年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他腰间玉佩上模糊的"直入"二字，想起那夜在断魂崖下，他金血中浮现的"真武"印记...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等她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