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警惕地问："什么考验？"

雪女不答，只是轻轻抬手。冰亭顶部突然变得透明，显现出夜空中的星河。奇异的是，那些星辰开始移动，组成一个个图案——赫然是林夏与沈墨相识以来的种种场景：罗城初遇、共战血妖、合州生死...

"你们的故事，星河为证。"雪女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现在，回答我——若只能救一人，你选谁？"

林夏浑身一震，这问题直指她心中最深的恐惧。她望向冰榻上奄奄一息的沈墨，又想起镜中等候的于成龙，心如刀绞。

"我..."她声音哽咽，"我不能选..."

"必须选。"雪女逼近一步，"沈墨将死，于成龙时限将至。若你只能带雪莲救一人，选谁？"

林夏的泪水滚落脸颊，瞬间凝结成冰珠。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绝："我选沈墨。"

"哦？"雪女似乎有些意外，"为何？于成龙关乎天下苍生，不是更重要吗？"

"因为..."林夏擦去眼泪，"于大人会让我这么选。他宁愿自己永眠，也要先救沈墨。我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雪女静静看着她，良久，忽然笑了："好一个'不能辜负'。"她手一挥，冰亭地面裂开，一株晶莹剔透的雪莲缓缓升起，七片花瓣如冰雕玉琢，花心却是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

"雪莲在此，但还有一个条件。"雪女轻抚花瓣，"此花需以血为引，方显神效。你愿为他流多少血？"

林夏二话不说，拔出沈墨腰间的匕首，在掌心狠狠一划！鲜血顿时涌出，滴在雪莲花心。金色火焰遇血暴涨，将整朵花染成淡粉色。

雪女满意地点头："真心可鉴。"她摘下雪莲，放入林夏未受伤的那只手中，"捣碎花瓣敷于伤口，花心让他服下。记住，此花只能暂压毒性，若要根除，还需..."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林夏回头，只见山腰处火把如龙，隐约能听到东厂番子的呼喝。

"他们找到这里了！"林夏大惊。

雪女冷哼一声："凡人扰我清净。"她衣袖一挥，漫天风雪再起，比先前猛烈十倍，"快走吧，他们一时追不上来。"

林夏感激地一揖，赶紧照雪女所说处理雪莲。当她将花心送入沈墨口中时，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林...夏..."他虚弱地呼唤。

林夏喜极而泣："别说话，我们得赶快离开！"

她扶起沈墨，发现他的体温已经下降不少，脸色也不再那么青黑。雪女说的没错，雪莲确实神奇，但显然未能根除毒素。

"往那边走。"雪女指向一条隐蔽的小径，"可直达瑶池外围。记住，青鸾最喜琴音，若遇阻拦，可奏乐感之。"

林夏正要道谢，突然发现雪女的身影正在变淡。

"我的使命已完成，该回归雪山了。"雪女的声音渐渐飘远，"最后忠告——小心镜中..."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已完全消散在风雪中。林夏不及细想，赶紧扶着沈墨沿小径前行。身后，东厂追兵的喊杀声被暴风雪隔绝，渐渐听不见了。

......

镜中世界，于成龙已在竹亭等候多时。按照计划，镜力应该已经恢复，可以送他出去了。但镜灵迟迟不现身，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得去查探那石碑。"于成龙自语道。他沿着桃林小径向西行去，越走越觉得这镜中世界玄妙非常——明明看似不大，却仿佛没有尽头；明明没有日月，却有昼夜交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白玉铺就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石碑，通体晶莹如玉，上书两个古朴大字："镜心"。

于成龙走近细看，发现碑身上还刻满了细小的文字。他拂去表面的浮尘，仔细辨认：

"昆仑镜，通天彻地，照见本心。持镜者林氏，为阻魔君降世，舍身封镜，魂分两半：一入轮回转世，一留镜中为灵。待来世重聚，方可..."

文字到此中断。于成龙心中大震：这岂不是说，镜灵就是林夏的前世？或者说，是林夏前世的一部分？

"于大人好眼力。"

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于成龙转身，镜灵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仙气飘飘的模样，但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意。

"镜灵姑娘，这碑文..."

"没错，我就是林夏的前世执念。"镜灵坦然承认，"当年为封印魔君，我的魂魄一分为二。大部分转世为现在的林夏，小部分留在镜中维持封印。"

她轻抚石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昆仑镜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一世的林夏足够强大，来完成我们未竟的使命。"

于成龙恍然大悟："所以你对林夏格外关注..."

"不仅仅如此。"镜灵突然冷笑，"我等了太久太久。镜中岁月孤寂难熬，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身体，重返人间。"

于成龙警觉地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镜灵的表情渐渐扭曲："意思就是...你的身体很不错，清正之气浓郁，最适合我这样的灵体依附。"

她猛地扑向于成龙！原本空灵的双手突然长出利爪，直取于成龙咽喉！

于成龙虽无武功，但多年为官练就的应变能力救了他一命。他侧身闪避，同时抓起地上一块碎石砸向石碑。碎石击中"镜心"二字，整个镜中世界突然剧烈震动！

"住手！你疯了？"镜灵惊恐大叫，"破坏镜心，整个秘境都会崩塌！"

于成龙不为所动，又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那就告诉我真相！你到底想干什么？"

镜灵咬牙切齿，最终妥协："好！我说实话！"她退后几步，恢复了些许平静，"碑文没错，我确实是林夏前世的一部分。但百年孤寂改变了我，我不想再被困镜中，也不想与她重新融合。"

"所以你想占据我的身体？"

"不错。"镜灵坦然道，"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于成龙，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勇敢。我可以帮你真正复活，不需要'以命换命'。"

于成龙狐疑地看着她："代价是什么？"

镜灵微笑："很简单。让林夏自愿放弃一部分记忆——关于前世的记忆。这样我就能独立存在，不必与她融合，也不必占据他人身体。"

于成龙沉思片刻，摇头："这要由林夏自己决定。"

"当然。"镜灵点头，"不过时间不多了。你看——"

她手一挥，空中浮现出外面的景象：林夏和沈墨已经抵达瑶池外围，但东厂追兵也逼近了；更糟的是，沈墨体内的毒素再次发作，情况危急。

"他们需要帮助。"于成龙急切道，"送我出去！"

镜灵叹了口气："如你所愿。但记住，最终的选择权在林夏手中。"

她长袖一挥，于成龙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畔。远处，林夏正扶着沈墨向这边走来，身后追兵的火把清晰可见......

瑶池畔，林夏精疲力竭。沈墨服下雪莲后虽有好转，但长途跋涉又引发了毒性。更糟的是，东厂番子不知用什么方法追踪到了他们，眼看就要形成合围。

"林夏...放下我..."沈墨气若游丝，"你带于大人...找不死草..."

"闭嘴！"林夏红着眼睛喝道，"我们已经到了瑶池，一定能找到..."

话音未落，前方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只通体青翠的巨鸟破水而出，翼展足有三丈，双目如炬，正是西王母座下神禽——青鸾！

青鸾长鸣一声，声如金玉，震得林夏耳膜生疼。它盘旋在上空，显然不欢迎这两个闯入者。

林夏想起雪女的话，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笛——这是她平日用来施法的法器之一。她强忍手掌伤口的疼痛，吹奏起一首清心曲。

笛声悠扬，青鸾的飞行轨迹渐渐平和。它落在湖边一块巨石上，歪头打量着林夏，眼中敌意稍减。

突然，破空声袭来！一支黑箭直取青鸾咽喉！原来东厂追兵已至，冯保见神禽现身，竟想射杀取宝！

青鸾厉声长鸣，振翅掀起狂风，飞箭被吹得歪斜落入湖中。但这一偷袭彻底激怒了神禽，它双目赤红，不再理会林夏的笛声，朝人群扑去！

"不！"林夏惊呼。青鸾若被激怒离去，不死草就无望了！

混乱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仙子！这边！"

林夏循声望去，只见于成龙站在湖边一处小亭中朝她招手。她又惊又喜，连忙扶起沈墨向那边赶去。

三人重逢，来不及多言。于成龙快速道："我看到岛上有一片发光的草地，应该是不死草。但青鸾被激怒，我们如何过去？"

林夏望向湖心小岛，又看看正在与东厂缠斗的青鸾，突然有了主意："沈墨的轩辕剑！剑魂说过，青鸾最敬轩辕黄帝，或许..."

她取下沈墨腰间的轩辕剑，高举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青鸾！轩辕剑在此，请息怒！"

剑身感应到她的心意，竟自动发出耀眼金光。青鸾果然停止攻击，转头看向这边。当它看清轩辕剑时，眼中凶光顿消，竟俯首行礼！

林夏趁机道："我们乃轩辕后人，求取不死草救人！"

青鸾长鸣一声，振翅飞来，温顺地伏下身躯，示意三人上来。林夏和于成龙大喜，连忙扶着沈墨爬上鸟背。

青鸾载着三人飞向湖心岛，将东厂追兵远远抛在身后。冯保在岸上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小岛上，一片银光闪闪的草地格外醒目。于成龙快步上前，小心采摘了几株叶片如剑、通体银白的灵草。

"这就是不死草！"他激动地说。

林夏连忙取出一株捣碎，敷在沈墨伤口上，又让他吞服一些汁液。几乎立竿见影，沈墨脸上的青黑色开始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有效！"林夏喜极而泣。

然而就在这时，沈墨突然全身抽搐，胸口迸发出耀眼的金光！那金光与轩辕剑相连，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于成龙惊问。

林夏却若有所思："这是...血脉觉醒！"

光柱中，沈墨缓缓浮起，轩辕剑环绕他飞舞。金甲剑魂再次现身，但这次更加凝实，面容清晰可见——竟是一位与沈墨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将军！

"吾乃轩辕黄帝麾下大将，沈氏先祖。"剑魂声音如雷，"后世子孙遇险，血脉觉醒，当承我衣钵！"

金光如雨洒落，沈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毒素被彻底净化。当他重新落地时，整个人气质大变，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严，举手投足皆有剑气相随。

"沈墨？"林夏试探地呼唤。

沈墨睁开眼，眸中金光流转，随即恢复常态。他看向林夏和于成龙，露出熟悉的微笑："多谢二位相救。我...好像记起了很多事。"

剑魂在一旁解释："沈墨乃我嫡系血脉，今日生死关头觉醒，已得轩辕剑七成真传。从今往后，剑与人合，妖魔辟易！"

林夏又惊又喜，但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于大人，镜中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出来的？镜灵呢？"

于成龙神色复杂："说来话长..."

突然，湖面掀起巨浪！一个白色身影踏浪而来，正是镜灵！但她此刻形象大变，白衣染血，面目狰狞，身后还跟着数个黑影。

"小心！"于成龙急呼，"她已堕入魔道！"

镜灵厉声笑道："林夏，我的转世！今日我们该合二为一了！"她指向沈墨，"轩辕血脉觉醒？正好！以你二人之力，足以打破昆仑镜束缚，放我自由！"

青鸾见状，立刻护在三人面前。剑魂也持剑而立，严阵以待。

林夏茫然地看着镜灵："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