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光之海（上）

青铜战船碾碎星骸的轰鸣声中，楚星河看清了船首那人的面容——与自己九分相似，却生着夜游神族特有的银发血瞳。更诡异的是，那人脚下阴影里匍匐着十万无面者，每个无面者掌心都托着跳动的青铜心脏。

"十万年了，器灵终于舍得归位。"银发楚山河抬手轻叩船首像，那尊三头六臂的魔神雕像突然睁眼，"可惜补天镜，早就该换了。"

雕像口中喷出浑浊的冥河之水，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腐蚀。楚星河挥斧劈开洪流，飞溅的水珠却在虚空凝结成镜面。当他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本该嵌着莲子的胸口，赫然插着半截青铜镜！

"小心！这是往生镜！"补天镜灵的声音在识海炸响，"别让镜像触碰到......"

迟了。

镜中倒影突然伸手穿透镜面，腐烂的手指抓向楚星河咽喉。更恐怖的是，每个被冥河水沾染的星骸都在倒映出扭曲的镜像，无数个"楚星河"正从各个时空维度涌来。

"欢迎来到无光之海。"银发楚山河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猜这些镜像里，藏着多少被你抛弃的自我？"

楚星河旋身斩碎三个镜像，却发现斧刃沾染了黑色黏液。黏液中浮现出细小的青铜镜碎片，正顺着斧柄向手臂蔓延。补天镜突然发出尖锐嗡鸣，镜面浮现洪荒初开时九大青莲共舞的画面。

"用焚界青炎！"镜灵厉喝，"烧掉这些因果秽物！"

混沌之火应声暴涨，却在触及黏液时诡异地变成紫色。楚星河看到火焰中浮现出母亲的脸，楚婉晴的残魂正在火中哀嚎："星河，救救娘亲......"

心神震荡的刹那，银发楚山河的骨鞭已穿透肩胛。鞭梢的倒刺勾出三缕魂火，楚星河惊觉自己某段记忆正在流失——那是七岁冬夜，母亲用簪子划破他掌心取血的画面。

"原来如此。"银发楚山河舔舐着骨鞭上的魂火，"楚婉晴当年是用自己的魂血喂养器灵......"

补天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楚星河从未见过的记忆：幽暗的地宫中，楚婉晴跪在青铜棺椁前，将哭闹的婴孩放入棺中。棺内刻满逆天改命的禁咒，而棺盖上赫然印着夜游神族的徽记！

"现在明白了吗？"银发楚山河弹指击碎万里虚空，"你才是夜游神族最完美的作品，所谓补天镜灵不过是......"

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青光打断。楚星河胸口莲子空洞处，生长出晶莹剔透的镜骨。焚界青炎顺着骨骼纹路流淌，竟在皮肤表面形成燃烧的镜铠。

"聒噪。"楚星河的声音变成双重混响，抬手握住从虚空中抽出的镜枪，"斩了你，自然能看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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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光之海（中）

镜枪刺出的轨迹上，浮现出十万次轮回的剪影。

银发楚山河瞳孔骤缩，骨鞭瞬间分解成百万冤魂。这些魂魄在空中结成往生大阵，每个阵眼都悬浮着一枚青铜镜碎片。当镜枪触及大阵边缘时，整片星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楚星河看到了真相的代价。

无数青铜镜碎片同时映出同一幅画面：夜游神族祭坛上，初代楚山河将哭嚎的婴儿放入补天镜。镜面吞没婴孩的刹那，苍穹裂开血色豁口，九株青莲在悲鸣中凋零。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银发楚山河的讥笑穿透静默，"不过是用来填天缺的人祭！"

焚界青炎突然失控，将楚星河右臂烧成焦炭。补天镜灵发出痛苦嘶吼，镜面浮现的洪荒画面开始崩塌。最致命的是，那些映出真相的青铜镜碎片，正化作流矢射向楚星河周身大穴。

"小心！他在污染镜心！"镜灵的声音支离破碎。

楚星河折断左臂镜骨，晶莹的骨髓在空中凝成三尺青锋。剑锋划过之处，时空出现诡异的断层——那些飞射的镜片突然静止，继而调转方向刺向银发楚山河。

"学得很快。"银发楚山河不怒反笑，"但你可敢看这招？"

他撕开胸前皮肉，掏出的不是心脏，而是缩小的永夜监牢。监牢中的十万囚犯同时抬头，每张脸都是楚星河某一世的模样！当这些囚徒开始吟唱往生咒时，无光之海沸腾了。

楚星河感觉自己的元神正在分裂。每个被囚禁的"自己"都在争夺身体控制权，焚界青炎不受控制地灼烧着识海。最可怕的是，补天镜表面开始浮现裂痕，镜中世界的楚婉晴残魂正在消散。

"娘亲......"楚星河七窍流出青色火焰，突然将镜剑刺入自己眉心，"对不起了......"

剑锋穿透灵台的刹那，十万囚徒的吟唱戛然而止。银发楚山河首次露出惊容："你竟敢......"

"你们不是想要完整的补天镜吗？"楚星河的声音响彻星海，"那就自己来拿！"

镜剑轰然炸裂，无数镜骨碎片刺入周身要穴。在银发楚山河骇然的目光中，楚星河将自己炼成了人形镜器——皮肤化作镜面，骨骼浮现星图，连流淌的血液都变成了液态的焚界青炎。

"镜逆·万劫同归！"

整个无光之海开始向楚星河坍缩。夜游神族战船上的青铜像寸寸龟裂，十万无面者哀嚎着化作流光被吸入镜体。银发楚山河试图撕开虚空逃离，却发现所有退路都变成了镜面。

"不！你不能......"他的嘶吼被镜面吞噬。

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楚星河在绝对黑暗中看到了初代楚山河。这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老者被星链锁在青铜王座上，王座下跪着十万个正在剜目的楚婉晴。

"终于......"老者抬起腐烂的面容，"等到镜器完全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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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光之海（下）

黑暗中的青铜王座突然亮起幽蓝鬼火。

楚星河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玉石化，补天镜灵的意识被某种力量禁锢在左眼。初代楚山河每说一个字，就有星链穿透他的元神："当年我剥离器灵时，就在期待今日......"

"你说剥离器灵？"楚星河突然抓住贯穿胸口的星链，"那我是谁？"

老者抬手轻挥，黑暗中出现洪荒崩毁的画面：补天镜吞噬初代楚山河的瞬间，镜中飞出两道流光。金色流光化作器灵遁入轮回，血色流光则凝结成婴儿形态——正是被楚婉晴放入青铜棺的楚星河！

"你才是真正的补天镜。"老者腐朽的手指划过楚星河镜面化的皮肤，"而那个器灵，不过是镜子诞生时分离的残次品。"

楚星河右眼突然流出银色血液，镜灵在左眼发出绝望的嘶鸣。当老者撕开他的胸膛取出青铜心脏时，整个无光之海响彻天道共鸣。

"多完美的镜心。"老者将心脏按入自己空洞的胸腔，"现在，该让洪荒重现......"

剧痛让楚星河看清了真相。那些跪地的楚婉晴虚影根本不是残魂，而是被永世禁锢的镜奴！每个镜奴脖颈都套着青铜环，锁链另一端连接着初代楚山河的王座。

"娘亲......"楚星河破碎的镜面上浮现血色莲纹，"原来你从未......"

老者突然发出惨叫。他刚植入的青铜心脏长出青色根须，焚界青炎顺着血管烧遍全身。楚星河趁机扯断星链，镜面化的右手刺入老者眉心："你以为我为何甘愿入局？"

补天镜灵在左眼发出最后的呐喊："就是现在！"

楚星河捏碎自己镜面化的头颅，藏在颅内的九颗莲子同时炸开。纯净的混沌本源席卷无光之海，那些禁锢楚婉晴的锁链尽数熔断。当光芒散去时，初代楚山河的王座上插着一柄青铜镜剑，剑柄处嵌着跳动的心脏。

"星河......"

轻柔的呼唤让楚星河残余的灵识震颤。无数楚婉晴的镜奴融合成完整魂体，她指尖绽放的青色莲花，正是混沌青莲最初的模样。

"该醒了......"楚婉晴的泪滴落在镜剑上，"我的孩子......"

剑身映出浩瀚星图，某个边陲星域亮起微光。当楚星河在现世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星空，而是医馆房梁。床边熬药的少女闻声转头，腕间银铃叮当作响——竟是失去神力的夜璃！

"你终于醒了。"夜璃舀起药汤吹了吹，"今日是腊月初八，该去给娘亲扫墓了。"

窗外飘着细雪，楚星河看着铜镜中平凡的面容，掌心的青莲胎记突然灼痛起来。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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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现世时间线竟比镜渊之战早了二十年

-夜璃沦为凡人，却保留着部分记忆残片

-楚星河发现现世所有人都在重复同一天

-医馆地下密室藏着与无光之海同源的青铜器

-混沌青莲胎记在月圆之夜显现诡异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