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星河在青铜巨轮上苏醒时，九具尸体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钉穿他们心脏的星矛发出悲鸣，某种共鸣在他血脉深处激荡。无面者站在巨轮边缘，脚下踩着那颗从独眼中挖出的星辰，星光正顺着他的指尖流入楚星河眉心。

"这是第十次轮回。"无面者弹指击碎星辰，星屑在空中组成血色篆文，"前九次你都死在开窍仪式上。"

篆文化作流光没入楚星河左眼，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九段血腥记忆——第一世被天雷劈碎灵台，第二世遭心魔噬魂，第八世竟是被亲生父亲剜出玄脉......每段记忆终结时，都能看到母亲虚影在星空深处垂泪。

"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楚星河按住突突直跳的左太阳穴，发现视野中多出许多银色丝线，这些丝线正将他的心脏与青铜巨轮相连。

无面者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铜镜："因为你现在用的是天道之眼。"他屈指轻弹镜面，星骸炼狱骤然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交错的光阴长河，"看清楚，缠在你身上的因果线。"

楚星河倒吸冷气。那些银色丝线根本不是实体，而是密密麻麻的时间分支，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时空的自己。最粗的那根红线尽头，赫然站着正在结印的母亲！

"楚婉晴用十万年阳寿为代价，把你的真灵藏进天道盲区。"无面者突然抓住两根因果线用力对折，"但这次轮回，你该学会自己斩断枷锁了。"

剧痛席卷全身，楚星河左眼突然流出银色血液。视野中的世界开始分层，他看见星骸炼狱下方还叠着九重暗狱，每层都囚禁着山脉般巨大的古神尸骸。当目光落在最底层的血色漩涡时，左眼突然传来灼烧感。

"别看永夜监牢。"无面者捂住他的眼睛，"现在的你，连直视它的资格都没有。"

楚星河掰开他的手，发现掌心躺着一枚青铜指套。指套内侧刻满逆时针旋转的星图，触碰的瞬间，混沌青莲突然在丹田处暴走。

"戴上它，你能剜出任何生灵的天道之眼。"无面者说着突然伸手插入自己左眼眶，抠出的眼球竟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就像这样。"

楚星河踉跄后退，指套却自动套上右手食指。青铜表面浮现血管状纹路，与他的经脉完美融合。混沌青莲的根须顺着脊柱攀附而上，在脑后结成莲花状的光轮。

"来了。"无面者望向炼狱上空。

星穹突然裂开七彩漩涡，十二名银甲人踏着陨星降临。他们战甲上的星纹组成囚笼图案，为首的将领手持双月戟，戟刃正是由楚星河见过的玉佩碎片熔铸而成。

"罪脉楚氏，奉诏伏诛！"将领挥戟斩断三条光阴长河。

楚星河右手指套自发嗡鸣，混沌青莲的光轮分出九道虚影。他本能地并指成刀，视野中的银甲人突然变得透明——每个人体内都有一颗跳动的天道之眼，像熟透的果实等待采摘。

"左三右四，膻中取目。"无面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楚星河化作青光突进，指尖触碰到第一个银甲人胸甲时，青铜指套突然暴长三寸利爪。本该坚不可摧的星纹战甲如薄纸撕裂，当他掏出那颗琉璃般的眼球时，听到神魂深处响起锁链断裂声。

"啊！"被剜目的银甲人惨叫着化作光粒。

剩余追兵结成的天罗阵尚未成型，楚星河已鬼魅般穿过阵眼。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每次剜目都能看到新的因果线——第七个银甲人的眼球里，竟藏着母亲被囚禁在冰棺中的画面！

"留活口！"楚星河捏碎第八颗眼球时，无面者突然厉喝。

最后一名银甲人正要自爆，青铜指套突然刺入他眉心。楚星河看到此人记忆中浮现巍峨的青铜门扉，门缝中渗出黑色黏液，门上刻着与自己掌纹完全吻合的凹槽。

"永夜监牢的入口。"无面者掐住银甲人脖颈，"说，楚婉晴关在第几层？"

银甲人七窍突然涌出黑雾，身体急速膨胀。楚星河下意识抬手遮挡，却见无面者张口吞下黑雾，膨胀的躯体顿时干瘪如枯木。

"第六层......"银甲人吐出最后三个字便化作飞灰。

星骸炼狱突然剧烈震荡，被剜出的十一颗天道之眼在空中组成星图。无面者咬破指尖，在楚星河后背画出血符："该去收利息了。"

血符亮起的刹那，楚星河感觉左眼被人塞进烧红的铁棍。他惨叫着跪倒在地，视野却穿透九重暗狱，清晰看到第六层监牢的景象——母亲被钉在青铜巨镜上，三千根星矛贯穿她的灵体，镜中映出的赫然是正在哀嚎的自己！

"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楚婉晴。"无面者声音冷得像万载玄冰，"你记忆中病逝的母亲，不过是她斩出的替劫分身。"

楚星河疯狂捶打地面，混沌青莲的根须扎进炼狱深处。当他再次抬头时，左眼已变成莲花状重瞳，右手指套生长出青铜鳞甲。

"带我去。"少年嗓音里混着金属摩擦声，"现在。"

无面者却望向崩解的星图："有人先我们一步。"

十一颗天道之眼同时炸裂，星屑凝聚成横贯炼狱的青铜桥。桥尽头走来赤足少女，她腕间的银铃每响一声，就有星辰从穹顶坠落。最诡异的是，少女面容与楚婉晴有七分相似，眉心却嵌着巡界使的竖瞳。

"楚氏遗孤？"少女轻笑，脚下绽开血色莲台，"我是来接小表弟回家的。"

无面者突然暴起，却被少女屈指弹飞。她伸手抚摸楚星河的脸颊，指尖划过的地方，皮肉竟开始玉石化："姑姑没教过你吗？见到夜璃郡主，该行三跪九叩之礼。"

楚星河咬碎舌尖，混沌之火喷涌而出。少女却张口吞下火焰，咽喉处亮起十二道星环："味道不错，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