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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骨铃

药王谷的晨雾沾着未干的血气,谢明璃跪在焦土上,指尖深深抠进埋着《天工秘录》残页的土坑。涅槃丹的药效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昨夜那些涌入脑海的零碎画面愈发清晰——七岁那年中秋,萧定权翻墙递来的桂花糕里,掺着压制凤血的寒髓粉。

"圣女,该启程了。"周焕单膝跪地呈上玄铁面具,甲胄缝隙里还沾着金甲尸的骨渣。他刻意露出的左腕上,三颗朱砂痣排列成北斗之形。

谢明璃瞳孔微缩。这是药王谷暗桩的标记,唯有嫡系弟子知晓其含义。"三日前黑甲军突袭青龙殿,"她拂去面具上的晨露,"你故意放走汪直,是为引我去寻太庙地宫?"

周焕猛地抬头,脸上蛊纹泛起青光:"末将..."

话未说完,东南方突然传来骨铃声响。谢明璃袖中银针应声而出,却在触及声源时凝滞半空——九只青铜铃铛悬在枯树枝头,铃舌竟是婴孩指骨!

"九幽摄魂铃。"谢明璃扯下半幅裙裾塞住耳孔,"捂住七窍,这是赤炎宗的招魂阵!"

雾气中浮现三十六具白骨骷髅,每具骨架心口嵌着块带血的玉珏。谢明璃认出那是药王谷弟子的命牌,其中一块还刻着她乳名"阿沅"。骷髅踏着禹步逼近,骨节摩擦声与铃声共鸣,震得人神魂欲裂。

周焕突然暴起,剑锋横扫骷髅脖颈:"带《阴符经》先走!末将断后!"

谢明璃却反手拽住他腕甲:"这些是药人傀儡,斩首无用!"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巫族血咒,按向最近的骷髅天灵盖。骨架轰然散落的刹那,玉珏中窜出条双头蛊虫,直扑她眉心凤翎!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自西北袭来。三支雕翎箭贯穿蛊虫,箭尾系着的赤色丝绦在雾中猎猎如血。谢明璃转头望去,见萧定权策马踏破晨雾,手中长弓犹自震颤。

"上马!"他俯身揽住谢明璃腰肢,"青龙柱要塌了!"

疾驰中,谢明璃后背紧贴着萧定权的心跳。这心跳声与三年前北疆雪夜重叠——那时他为护她突围,胸口被淬毒利箭洞穿。"你的蛊毒..."她突然摸到他腕脉紊乱似沸水。

萧定权忽然勒马,将个冰玉匣塞进她怀中:"进皇陵找端敬太后棺椁,里面有..."话音戛然而止,他后背龙纹透衣而出,竟在空中凝成实质。谢明璃这才发现,他们已站在太庙地宫入口。

地砖突然塌陷,十二具金甲尸破土而出。这些本该守护皇陵的傀儡,此刻眼窝中跳动着赤炎蛊。萧定权反手将谢明璃推进地宫甬道:"记住,见到双鱼玉佩就毁掉!"

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谢明璃看见金甲尸的利爪穿透萧定权肩胛。鲜血溅在石门巫族图腾上,竟让那些古老纹路泛起金光。她死死攥着冰玉匣,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匣中躺着半枚带血的平安结,收尾方式与青黛所教如出一辙。

地宫甬道弥漫着腐臭,谢明璃腕间试毒玉突然炸裂。她循着血腥气找到主墓室,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倒退三步——端敬太后的水晶棺中,躺着与她容貌无二的女子,双手交叠处压着卷泛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巫族圣女楚氏诞龙凤双子,视为不祥..."圣旨末尾的朱砂印,竟与楚明河书房暗格中的血书印记完全一致!

棺椁突然震颤,谢明璃怀中的平安结无风自燃。火光照亮棺盖内侧的刻字,她看清那句"璃儿亲启"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是母亲的字迹!

"若见此信,速毁青龙柱下..."字迹在此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道凌厉剑痕。谢明璃抚过剑痕走向墓室东南角,试毒玉碎片在此处发出共鸣。她撬开地砖,露出个玄铁机关盒——盒面二十八宿的排布,竟与青铜鼎上的星图镜像相对。

机关开启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塌陷。谢明璃抱着铁盒跃入暗河,在激流中瞥见盒中物什:半块双鱼玉佩,与萧定权当年所持严丝合合;一卷浸泡过药水的羊皮,遇水显出云梦泽全图;还有封以蜡封存的信,落款是永庆三年七月初七。

暗河出口处,周焕正率黑甲军与金甲尸厮杀。谢明璃破水而出的瞬间,怀中双鱼玉佩突然发烫。她看见萧定权被金甲尸围在祭坛中央,后背龙纹正被生生剥离!

"不要——!"谢明璃掷出青霜剑。剑锋触及龙纹的刹那,玉佩突然炸开,磅礴气劲将十二具金甲尸震成齑粉。烟尘散尽时,萧定权心口插着半截玉佩,唇角却噙着笑。

"终于...等到这天了。"他握住谢明璃颤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青龙柱下的秘密是..."

惊雷骤响,暴雨倾盆而下。谢明璃的哭喊湮灭在雨声中,她没看见暗处那双窥视的眼睛——汪直捏碎手中骨铃,铃舌正是楚明河的半截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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