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将虚弱的萧定权带出后，看着云梦泽的晨雾裹着血腥气，在青铜鼎四周凝结成猩红的露珠。谢明璃赤足踏过漂浮的尸骸，腕间试毒玉已碎成齑粉。她望着鼎身上斑驳的铭文，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父亲握着她的手在《天工秘录》扉页写下："医者能活人，亦能杀人。"

"娘娘，吉时将至。"青黛的声音自浓雾中传来，素白罗裙染着星点血渍。她手中鎏金托盘盛着件赤红嫁衣，衣摆金线绣着的百鸟朝凤图在雾中泛着磷光。

谢明璃指尖拂过嫁衣上的并蒂莲纹，在花蕊处摸到枚银针。这是药王谷独有的暗器手法，唯有嫡传弟子知晓。"青黛姐姐好手艺，"她突然扣住对方腕脉，"连楚家失传的千丝绣都复原了。"

青黛腕骨发出轻微的脆响，脸上却笑意更盛："姑娘若喜欢，待血祭礼成，奴婢给陛下也绣一件。"话音未落，嫁衣突然爆出金芒，无数淬毒银针直取谢明璃周身要穴！

叮叮叮——

青铜鼎发出震耳嗡鸣，谢明璃旋身将嫁衣甩向鼎口。银针触及鼎身的刹那，篆刻其上的二十八宿星图骤然亮起，将毒针尽数吸入鼎中混沌。雾气被强光撕开，露出鼎内翻涌的血水——那里面沉浮着三十五枚刻有生辰八字的玉牌。

"还差最后一位药引。"青黛退至祭坛边缘，袖中滑出柄蛇形匕首，"娘娘猜猜，是镇南王的心头血，还是..."她突然掷出匕首，寒光直指谢明璃后心！

当啷！

金铁交鸣声里，萧定权的玄铁剑堪堪挡住致命一击。他蟒袍下摆还在滴血，后背龙纹透过破损的衣衫泛着诡异的青光。"汪直带着黑甲军往青龙殿去了，"他喘息着将半块虎符塞给谢明璃，"地宫冰棺里藏着..."

话音未落，三支透甲箭破空而至。萧定权揽着谢明璃滚向祭坛石阶，箭镞没入青铜鼎的刹那，鼎中血水突然沸腾。谢明璃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浪中扭曲变形，眉心朱砂痣竟化作凤翎纹路。

"小心！"萧定权突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十二名赤瞳死士从血雾中现身，每人手中都握着与她腕间相同的试毒玉。最骇人的是领头之人——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药王谷二师兄！

"小师妹别来无恙？"二师兄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被蛊虫啃噬的脸，"师父当年若肯用你炼药，何至于..."他突然暴起，骨爪直取萧定权咽喉！

谢明璃袖中银针齐发，却见二师兄不闪不避。针尖触及他皮肤的瞬间，无数赤炎蛊从七窍涌出，在空中结成血色罗网。萧定权剑锋横扫，剑气竟被蛊虫吞噬殆尽。

"没用的，"青黛的笑声自祭坛顶端传来，"这些蛊虫以镇南王的血为食，自然不惧他的剑气。"

谢明璃猛然想起月蚀夜撞见萧定权放血的场景。原来那些瓷罐里装的不是毒药，而是喂养蛊虫的血食！她反手割破掌心，将凤血抹在剑锋："那就尝尝药王谷嫡传的血！"

青霜剑遇血长鸣，剑身浮现出古老铭文。谢明璃旋身斩向蛊虫，剑气所过之处，赤炎蛊纷纷化作青烟。二师兄发出非人的嘶吼，浑身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快走！"萧定权突然咳出黑血，"青龙柱要塌了！"

地动山摇间，九根盘龙柱接连崩塌。每根柱内都滚出数百枚婴孩头骨，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赤炎蛊。谢明璃被气浪掀飞，后腰撞上祭坛石碑的瞬间，碑文突然发出金光——这竟是药王谷禁地失窃的《神农本草经》残页！

"璃儿看这里！"萧定权用剑劈开石碑底座，露出暗格中的玉匣。匣内羊皮卷上，楚明河的笔迹力透纸背："永庆三年七月初七，于云梦泽救襁褓双子，其一人心口有龙纹..."

惊雷炸响，谢明璃终于看清卷尾印鉴——那是端静皇贵妃的凤印！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却被萧定权紧紧箍住腰身。男人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现在明白为何你我血脉相融了么？"

祭坛突然下陷，青铜鼎中血水倒灌成漩涡。谢明璃在激流中抓住萧定权的手，看见他后背龙纹正与自己眉心凤翎共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永庆三年的暴雨夜，楚明河抱着两个啼哭的婴孩跪在药王谷禁地；七岁生辰时"意外"打翻的雄黄酒，实为掩盖她初次蛊毒发作；及笄那年萧定权送来的及笄礼，玉簪里藏着压制凤血的寒髓...

"哥...哥哥？"谢明璃颤抖着抚上萧定权心口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为她挡下毒箭的伤痕，如今却泛着蛊虫蠕动的青光。

萧定权突然吻住她，将颗药丸渡入她口中。谢明璃尝到熟悉的苦涩——是药王谷禁药"涅槃丹"！"活下去，"萧定权割断两人纠缠的发丝，"为我看看太平盛世。"

血浪吞没身影的刹那，谢明璃看见他捏碎虎符。潜伏在水下的黑甲军突然倒戈，将赤炎死士拖入深渊。青铜鼎发出最后的哀鸣，鼎身浮现出端静皇贵妃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