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浪头砸在脸上时，谢明璃尝到了铁锈味。青霜剑在水下发出嗡鸣，震得她腕骨几欲碎裂。萧定权突然揽住她的腰往右侧急转，三支透甲箭擦着耳际没入漩涡，箭尾系着的赤焰旗在浊浪中猎猎如鬼火。

"抱紧！"萧定权将佩剑钉入沉船残骸，腾出的手扯开腰间玉带。玄色王服在激流中展开，竟是用金丝混着天蚕丝织就的软甲。谢明璃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道陈年箭疤——正是三年前北疆之战留下的。

水底突然亮起幽蓝火光，数百盏河灯自青铜鼎中升起。灯罩上绘着扭曲的符文，仔细看竟是用胎发蘸血写成。谢明璃喉间腥甜翻涌，怀中残玉与鼎身产生共鸣，震得五脏六腑几欲移位。

"闭眼！"萧定权捂住她口鼻，袖中甩出枚雷火弹。爆炸激起的巨浪中，谢明璃瞥见鼎内悬浮的玉棺——那里面躺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额间朱砂痣艳如滴血。

两人刚浮出水面，漫天箭雨已至。萧定权反手掀起块船板，箭镞入木的闷响里夹着冷笑："本王的黑甲军，何时成了赤炎宗的走狗？"

十丈外的战船上，副将周焕的玄铁面具泛着冷光："王爷错怪了，末将奉的是天子密诏。"他抬手间，士兵推出个铁笼，里面蜷缩着个浑身溃烂的老者——竟是药王谷三长老！

谢明璃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三日前她还收到谷中飞鸽传书，说三长老闭关研制新药。原来所谓闭关，是被做成了人蛊...

"昭仪娘娘好算计。"周焕举起卷染血的帛书，"与镇南王私通款曲，夜盗皇室秘宝，这桩桩件件可都记在《起居注》里。"

萧定权突然低笑，震得胸腔嗡嗡作响："周二公子这般忠心，可想过你兄长是怎么死的？"他甩出枚虎符钉在桅杆上，"永庆九年腊月廿三，雁门关粮草帐本写得明明白白。"

战船突然骚动，谢明璃趁机掷出软剑。青霜剑遇水化虹，竟将铁笼劈成两半。三长老跌落甲板的瞬间，周身爆出紫雾，离得最近的士兵顷刻化作白骨。

"快走！"三长老嘶吼着扑向周焕，七窍涌出的蛊虫结成血网，"阿璃，去青龙殿毁掉...啊！"

惨叫声中，一支金翎箭贯穿老者咽喉。谢明璃回头望去，见皇帝亲临的龙舟已至，御前侍卫的弓弩齐齐对准这边。更骇人的是，天子冕旒下那张脸，竟与地宫冰棺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妖后祸国，给朕射杀！"皇帝的声音忽男忽女，甩出的朱笔在空中炸开血色烟花。

混乱中，萧定权带着谢明璃潜入沉船。腐朽的船舱里堆满婴孩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谢明璃忽然按住其中一具小棺——那上面赫然是她真实的生辰！

"看来楚姑娘也是药引之一。"萧定权用剑挑开棺盖，里面躺着尊白玉人偶，心口处凹槽与她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舱外突然传来古怪笛声，谢明璃腕间试毒玉应声炸裂。剧痛中，她看见无数蛊虫从萧定权伤口钻出，竟在血肉间织成赤色纹路——正是赤炎宗圣女的图腾！

"王爷可听过噬心蛊？"谢明璃突然将残玉按进他胸膛，"以毒攻毒虽险，总好过被炼成药人。"玉珏入肉的刹那，萧定权后背浮现金色龙纹，与她腰间胎记形成阴阳双鱼。

龙舟突然传来尖叫，谢明璃从破洞望出去，见皇帝正在啃食侍卫手臂。更骇人的是，被咬伤的侍卫伤口处钻出赤炎蛊，转眼又扑向同僚。

"原来所谓长生术，是把人变成蛊母。"萧定权擦去嘴角黑血，"二十年前楚盟主发现的秘密，竟让整个皇室成了蛊巢。"

两人趁乱夺得小舟，顺流漂向芦苇荡。谢明璃撕开衣袖给他包扎，却发现萧定权腰间挂着枚银锁——与她襁褓中遗失的那枚，刻着同样的凤栖梧桐纹。

"萧定权，你究竟...唔！"

质问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萧定权掌心贴着她后心渡来真气："别运功，你体内蛊毒已入心脉。"他喘息间咳出血沫，"当年楚盟主将你托付给我时，在密室留了句话..."

芦苇荡深处忽然亮起火把，汪直踩着尸体踏浪而来："小主子，该回家了。"他身后跟着十二名赤瞳死士，每人腕间都系着谢明璃编过的平安结。

谢明璃握剑的手突然颤抖——那些平安结的收尾方式，分明是她教给青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