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凄然的离开粤海,痛别工友们,乘着火车,一路向南,感觉内地变化很大,建设的浪潮,佛面而来。列车快要到站,他拿着手机,给杨国忠打电话,“叔啊!我辞去粤海职务,投奔您来,一会儿下站啦!”杨国忠接到张松电话,高兴的对老婆说:“兰花啊!我当初没看错人,小松很讲情义,放弃粤海高职高薪,跑到我这个小摊子来,待遇又差,真不简单哪!”
黄兰花瞥丈夫一眼说:“哼,人家是来帮你一把,还你人情的。所以,不计较什么待遇。你在家呆着,我去车站接小松。一会儿,巧芸来家帮忙做饭。晚上,我们四个人吃嘛!”
杨国忠眉头一皱,不解的说:“我跟小松,有很多话要说,你怎么把外人叫来,谈话多不方便嘛!”自从他中风后,公司里里外外,大小事情,都是黄兰花来处理。如今,病落在身,只好听老婆调遣。再说,老婆是个能干人,这样安排,自有她道理,只好默认同意。
黄兰花所说的巧芸,亦是家乡亲戚介绍来的,年龄三十,上过初中,懂得点会计知识;做事勤快少言,深得黄兰花信任,让她在公司做出纳。这次杨国忠生病,巧芸主动来他家,帮助照顾,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像自家亲人一样,说话有啥不便呢!
黄兰花开着别克车,不到半个小时,来到火车站,把车停在广场边儿。张松从出站口出来,一眼看见,穿扮入时的黄兰花,迎面挥手喊道:“婶子嘞,来接我的吧!”
黄兰花见到人流中的张松,快步迎上去,亲热的拉着他手,泪目的说:“哎呀,终于把你盼来啦!前些日子,你叔突然发病,急死我哪!既要招呼病人,又要打理公司事情。加上公司个别人,趁机作梗,欺负我这个不懂行的女人。唉,总算熬过来哪!现在,你来了就好,你叔恰恰相信你。”
张松看见黄兰花,越过越年轻,哪像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呢!环境造就人哪!这句话,一点没说错。感慨道:“看吧!当初我就说过,婶子稍加打扮,比城里女人,形象不会差,甚至更漂亮。”
张松几句话,把黄兰花夸得,满脸儿通红,不好意思的说:“小松就喜欢,给你婶子戴高帽子,一晃五十开外的人哪!还讲漂不漂亮呢!”她从包里,掏出电子车钥匙,按下启动开关,车儿发动,车门吱吱自动打开,请他入座副驾驶位子。
张松吃惊的,盯着黄兰花说:“婶子,您拿到驾照,真了不起嘞!”黄兰花边开着车边说:“前几年,你叔就催促我,学个驾照,出门办事,方便一些。去年,我有个预感,你叔血压血脂升高,脸色不好。下决心考个驾照,果然方便多咯!”
张松问道:“婶,叔现在病情,怎么样呢?”黄兰花泪光楚楚的答道:“这两高惹到身上,麻烦可大呢!你叔病情,算是恢复不错,没落后遗症。现在往工地跑,是不可能哪!医生叫他在家静养,他却不听,隔三差五跑到公司,安排业务。他就这个性格,拿他没办法,看你来劝说他如何。”
说到这儿,驶入居住大院。黄兰花把车倒入车库,拉着他乘上电梯。张松侧眼瞧着,久别的黄兰花,判若两人,从她身上,看见城市和农村,生活环境差别太大,简直不敢细想。
黄兰花拿着钥匙,打开房门。杨国忠笑颜伸开双臂,挪动着缓慢的步子,上来拥抱着张松。也许久病盼他心切,竟然动情落泪,拍着张松的肩说:“唉,我和你婶,终于把你盼来了。你看叔现在,病人一个,不中用咯!”
杨国忠久病初愈,不能跟当年精神劲儿相比。我答道:“叔,您气色不错,病情恢复挺好。但毕竟是,六十开外的人哪!挣钱无止尽,一生哪挣得完呢!够用就行了。再说,您儿女都很优秀,无需您拿钱补贴他们。”
杨国忠连连点头,伤感道:年龄不饶人,一晃六十多哪!,哪像你这么年轻呢!有句话说得好:“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张松摆头笑道:“叔,我不年轻呢!快奔五十的人,帮您干几年,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去养老安度晚年。我劝叔解甲归田,养身治病,健康为大呀!俗话说得好:钱财如粪土,身体值千金。”
巧芸在厨房烧菜,瞟一眼客厅来的人,悄声对黄兰花说:“姐,这人是干啥的,一张嘴好会说哟!口音像我们老家的人咧!”黄兰花小声道:“这人,就是你哥,常念的张松,他叫你哥为表叔。”
巧芸惊讶道:“以为他高大强壮呢!原来是一张娃娃脸,个儿这么矮小,看上去不到四十吧!”黄兰花小声说:你别看他个儿矮小,貌不惊人;人特别聪明,懂得的知识,好多哟!光拿执业证技师,就是好几个呢!。他在广东一家知名大国企,当施工总公司老总,指挥千儿八百号人呢!现在,放弃那边优厚待遇,来帮你哥。你哥只看重他,希望把这摊子,交给他来打理。”
晚餐做好了,房里充满着,家乡土腊肉的清香味,巧芸端着腊蹄子火锅上桌,炒上家乡几盘菜。杨国忠瞄着满桌儿菜,笑盈盈的喊道:“兰花呀!今儿,小松大老远跑来,拿五粮液招待吧!”
黄兰花白他一眼说:“你血压血脂,这么高。医生嘱咐,别喝酒呢!我跟巧芸,陪小松喝一杯。”杨国忠立刻板着脸,起高腔:“今儿,小松不远万里,来奔投我,好高兴咯!叔侄久别相逢,岂有不喝酒之理呢?医生的话嘛,不能全听。老家有个长辈,年逾九旬,每日喝酒,三到五杯,精神好的很,没听说,他喝出啥问题来。”
黄兰花倔不过他,只好从房里,取出一瓶五粮液。张松劝告:“叔,医生的话,还是要听。酒呢,尽量少喝一点为好吧!”
杨国忠见酒,喜不自禁,撬开瓶盖,往杯里倒满酒,对巧芸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村,大名鼎鼎的打工能人张松,弃粤海国企高管,来帮你哥做事。”
然后,转脸对张松说:“这位是你婶儿娘家亲戚,叫巧芸。论年龄比你小,讲辈分呢!比你大一级,叫小姨吧!她在公司做出纳,以后共事,相互关照。”巧芸红着脸,点头不语。
张松好久没吃家乡菜了,看见桌儿上土腊肉,烟熏香肠,显得气氛亲切温馨,有种久别归家的感觉。原本,罗颖不出事,跟随他来,该多好啊!
杨国忠居一家之主,首先起身举杯,跟我们三人碰杯,情有感触的说:“今儿这杯酒,对我老杨来讲,特别有意义。首先呢,感谢小松报恩,无条件的来帮助我;其次,感谢老婆,在我生病时,日夜辛苦的照顾;最后,感谢巧芸,来家帮着做事送饭。”
说罢,他仰起脖儿,一饮而尽。他发病前,一日三餐,要喝点酒;发病以后,黄兰花把酒,统统的锁在柜子里,严厉的控制他喝酒。也许是好久没沾酒,今儿沾张松做客的光,酒瘾发作,便拿起瓶子,又倒上满杯酒。
张松见他喝酒很急,伸手按住他的酒杯说:“叔,您别喝得太急啦!咱们边慢慢喝,边聊聊天吧!”杨国忠点头称好。黄兰花用筷子,敲着张松的手腕说:“嘿嘿,他听你的话,往后,有人管他酒杯了。”
一餐饭吃下来,好几个小时,天快黑了。巧芸跟张松初次见面,对他言谈举止,感觉不错,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在厨房,洗碗收拾后,出来对杨国忠说:“哥,我现在回去,收拾张总住的房间,您们慢慢聊吧!”说罢,向我欠身示礼。
张松心知,这女子有意回避,他跟杨国忠交谈,公司一些事情。黄兰花泡好一壶茶,端到我面前,望着她出门的背影,叹气说:“这女子为人不错,做事还能干,就是命不好哇!前年来我这儿,工作熟悉刚上手,她年底又要走。”
杨国忠听到这话,急着问:“她干得好好的,我给她待遇,也不差嘛!待她如亲妹,怎么要出走呢?”黄兰花坐下来,瞧着杨国忠不满的情绪,怨道:“唉,她哪敢讲呢!还不是怕你责怪她嘛!”她端着杯边喝茶,边聊起巧芸的情况…..
巧云家境条件不算差,姊妹两个,父母靠养兔养鸭,供她念完初中。她跟几位女同学约定,一起上县高中,将来考大学。恰在此时,媒人上门来提亲。有个叫洪波的军人,从部队回来探亲,一眼相中了她。巧芸生死不同意,推说她还不满十八岁,想考上大学,再说婚姻大事。
父亲听媒人劝言,男方条件不错,家境也很好,跟老婆满口答应。唯有女儿推辞不应。他顿脚急躁的说:“闺女呀!方圆百里,你去问问,有几个念完高中的丫头,考上大学的呢?我没见到一个,你别做这个凤凰梦咯!”
母亲更加焦虑,连续几个夜晚,来到她房间,劝导她说:“男娃条件不错,父母都是镇上小学,公办教师,他在部队考上军校,入党提干。听娘的话,嫁到这样好人家,不会错的。”在父母反复劝说下,巧芸嫁到洪家。
洪波几乎两年、甚至三年回来探亲一次,夫妻常年分离,她从十八岁,开始独守空房。前年,洪波被军区评为,优秀指导员,部队首长,关心他家庭生活,很不容易弄上个,军干家属照顾指标。听她说,安排在军工厂工作。她干完今年,年底去她丈夫那儿报到。黄兰花讲完巧芸,一阵唉声叹气。
杨国忠插言道:“兰花呀!你劝她放弃随军机会,亦劝她丈夫转业,夫妻来我公司工作,我高新聘请。”黄兰花听着这句话,吃惊的向张松使眼色,希望他出言,拦住他这个想法。
张松当然明白,婶子的意思,便直言的说:“叔,您这个主张,最好别跟巧芸出啊!现在建筑市场,不像前些年,那么守规循矩,来淘金的人特别多。听说开馆子、揉面包、做裁缝的人,都来建筑市场,拉着队伍干,各路神仙,尽使招法,争得直冒绿火、只差拼刀动枪,真是静水暗流,存在着不确定风险。
公司一旦出现意外,人家两口子都失业,岂不是责怪您一辈子吗?再说,人家在部队,干得好好的,有发展前途,于情于理,您这一竹竿,千万使不得呢!如果,她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情有可原,出现什么问题,她不会责怪您。”
杨国忠性格,素来好强,耍起老总脾气来,吓死人的,谁敢否定他的想法呢!唯有对张松,十分欣赏,愿意听取侄子的意见。杨国忠没反驳张松的意见,说明默认他的意见。他决定绕着弯儿,启发道:“叔,有位哲学家,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比喻人适应社会,非常形象嘞!”
杨国忠,离开粤海的这些年,恰逢建筑市场,泡沫发烧。他单枪匹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啥样的人都见过,啥样的事都遇过;从几个民工的施工队,发展是几百人的建筑队伍,手下挂靠着几家城建公司。在当地,被誉为传奇的杨百万,甚至叫他杨千万。
有人说:现在的杨国忠,跟当年打工回来的他,决然不一样,连走路的姿态,亦不一样,双腿儿甩着八字步,震得路儿叮咚响;说话的语气,比县长还硬棒呢!在他眼里,没有迈不开的砍、趟不过的河。
如今,他开着大别克车出去,会有一大群人来接应。去年回一趟老家,震动了县太爷,便亲自宴请他。当然目的是,招商引资嘛!杨国忠听到侄子这番话,心有触及,眯着眼睛,瞧着张松,饶有兴趣问道:“这个哲学家,说的啥金口玉言,给叔说说,补补功课。”
张松说:“林子大了,鸟儿也多了,什么鸟都有。”杨国忠依然摆着头,称没有闹明白,人跟鸟儿、树林大小,有啥关系;跟建筑市场,更扯不上边儿呀!”黄兰花在一旁,听得认真。但没听懂,催着说:“小松啊,你把这个句话,分解得细致一点,再给你叔解释一遍。”
张松解答道:茫茫人海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仅生理上有区别,而且性别、特征、脾气、秉性上区别就更大了。因此,有人说:人上一百,种种色色,啥样的人儿都有。所以,社会像个很大的树林,林中各色各式,形形色色的鸟儿都有。
比喻范围大了,人员多嘞!什么样的人和事,都会出现;一个社会、或者某个社区圈子,总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人,说些奇怪的话,做一些损人讨厌的事。
这些年,让我明白这句话:社会五颜六色,让你眼花缭乱,你能把社会看透吗?法则、规则都看懂吗?涉足可变的人际关系,怎样打通、便建立自己的人脉王朝。社会是本永远读不完的书,而永远领悟不完的意思,永远让你受益匪浅。
杨国忠拍掌道:“小松讲的真好,我明白了这句话,用林儿大,鸟儿多,来比喻人类社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各种各样事情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风险都存在。”
黄兰花深有感触的说:“小松不简单啊!能把你叔说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张松伸出大拇指,夸道:“叔是个聪明人,理解非常准确。”
杨国忠起身说:“小松啊!我是这样安排的。明天上午,开车去几家下属公司转转,了解基本情况;下午开个下属公司经理,财务管理人员会,人员规模,大约三四十人吧!把你介绍给大家。从今往后,这个公司,由你来掌舵。”
张松立马摆手说:“我有言在先,叔现在病还未康复,我来帮助您。本着大事儿,向你请示,小的问题,我来解决。待您病愈康复后,公司还是您来管控。”杨国忠对张松表态,十分满意,直夸他是明白事理的人。
黄兰花在一旁,忧心的说:“医生建议,你叔别干事,在家服药静养,对稳定病情有好处。可他总是不听,眼睛里,装着不是健康,而是钱财。唉,我没别企求,只求你叔身体好,这比挣多少钱,更幸福。儿女也是这么劝他,他就是不听。”
杨国忠瞪老婆一眼。厉色的说:“你成天挂在嘴上,医生长、医生短。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像头猪,在家吃了睡,睡了又吃呢!我自己的身体有数,没有医生说得那么严重。”
黄兰花哭兮兮的,抹着眼泪。张松忍不住的劝告:“叔啊!医生的话,肯定要听;婶子的话,更要听嘞!您在这个家庭,不仅是经济顶梁柱,更是和谐美满的精神支柱。不然,钱再多,有何意义呢?”
杨国忠跟张松见面,喝了几杯酒,性情兴奋,有说不断线的话。张松一看时间不早哪!催着杨国忠早点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张松过去,有起早练功的习惯。天刚亮,他见黄兰花起床,开始做早餐;面包、牛奶、包子、煎鸡蛋,弄它一大桌,催着杨国忠起床过早。便立刻想起罗颖,也是这么心疼关照他,眼泪只往心里吞。
张松对杨国忠说:“叔啊!为侄好羡慕您,幸遇这么好的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您。要珍惜上天、赐给您的幸福机会。您看这桌早餐,足以感受,她对你一片真情。”杨国忠端着奶杯,大口的喝着热牛奶,笑而不语。
过完早以后,杨国忠从荷包里,掏出电子车钥匙,对张松说:“这辆本田的轿车,是旧了一点,质量不赖,外出行车,从没出现过抛瞄,给你方便代个步吧!总之,没法跟你在粤海,待遇相比。”
张松笑道:“您别在嘴上,老挂着粤海待遇。我来给您帮忙的,既然是帮忙,别谈什么待遇条件咯!”杨国忠拥着张松,亲热的走出门。
张松进入车库,准备把车开出来。杨国忠坐入副驾驶位子,一看时间,离上班还早呢!脸色黯然的说:“这儿没有外人,说话很方便,咱门叔侄在车里聊聊。有些事呢!我没告诉你婶,免得她担忧。”张松拉上手刹,关掉电源,侧身注视着杨国忠,估计有重要的事,要对他说。
杨国忠一阵怨气道:“这些年,我在这儿,一直做得比较顺。钱呢!不瞒你说,也赚得不少。去年初,分管我们这一块儿的倪副主任,突然找到我,要求帮助分忧,有个百多人的下属公司,亏得一塌糊涂,半年多没发工资。说的好听是组合,实际上帮他们卸包袱、消化富裕职工。一下涌进这么人,岂不是把我公司,活生生的拖垮吗!我坚决不同意。|
话说回来,倪副主任跟我关系,处得不错,这些年,没少照顾我生意。既然他开了这个口,你不同意也不行啊!他说:这是城建委做出的决定,没有协商的余地。在人家地盘上,找活路、端饭碗,得罪了他们,我只有卷起铺盖走人。最后,他拍着我肩膀说:‘组合是个好事嘛!你先把这摊儿,爽快接过来,给他们发工资,安定情绪;我这边儿,给你增加业务,算账打宽一点嘛!’这意思,心知肚明,我依了他的意见。
这种垮杆的公司,我接过来,发现上个大当,贴钱则小事,关键是这班人,不好管啊!后来才知道,大都不是等闲之辈,背后都是城建委、头头老老,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
财务部那个叫陈纲的,一来公司要求,封他为财务经理,副经理都不干。结果一打探,他背景硬得很,妻兄叫秦昭,在城建委任副主任,虽然不管我们这一块。但他是委领导班子成员。这样的情况,简直太多咯!压得我神灵难安,喘不过气来。我害这个病,恐怕跟这事有关。唉,吃个大哑巴亏,不知如何是好啊!如不遇上你,我找谁去说呢!”
一向刚强硬汉的杨国忠,抓住张松的双手,嗡嗡的痛哭起来。我大吃一惊,拍着他大腿说:“叔,您是个明白人,怎么会钻这个无底洞,吃这个哑巴亏呢!这个摊子,肯定不能接呀!而且,这个亏才开始呢!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吃大亏还在后面,您多年赚的辛苦钱,一分不少的被他们吸走。”
张松你讲到这儿,想起身边活生生的、发生一桩事。话说这个老余啊,跟您当年一样,属于边远乡村,最早扔掉锄头把,拿着泥刀、提着砂浆桶,来广东淘金的农民。开始,当个包工头,拉着几个工友,做零星活儿。几年下来,赚得一桶金。
此时,他趟上两个机遇,一是沿海大开发,各路建筑队伍,如潮水般涌来,需要大量的泥瓦匠、水电技术工。他迅速从老家,招聘上百技术工,浩浩荡荡南下务工。不到几年,名声鹤起,公司发展上千人规模。按说,他发展到这个份儿,已经算是奇迹了,还想进一步扩张、做大求强。
这时,一个有社会背景的建筑大佬,找到他合作,他二话没说,签下合作协议。第一年没失约,让他赚钱上千万;也许钱来得太容易,让他赚疯了。第二年,大佬给他数十多亿建设项目,条件是先付定金两亿。有高人劝他,谨慎一点为好。扩张昏头脑的老余,倾其所有,连奔驰轿车都卖掉,还在银行贷一大笔钱,压在这个项目上。熟知,大佬拿到他的款,来个金蝉脱壳,一跑了之,让他毁灭性破产。后面的结果嘛!咱就不多说了。如今,有人说:处处赚钱机会,遍地是金銀。这话,听起来没错。但感觉:处处是陷阱,遍地藏风险,头脑一发热,灾祸上身哪!
杨国忠听到这个故事,嘴巴惊吓的咧歪了,连话都说不转。张松安慰道:“叔,您别急啊!好在合同一年一签,还有两个月,吃亏上当,权当交一笔学费。现在,摆在您面前两条路,您在建筑行业多年,名声鹤起在外,离开城建,您照样生存下去,起码挣钱安然。”
杨国忠如落茫茫大海,抓到一根救命草。他紧握着张松的手。急切问道:“侄啊!啥两条路,快说说看。”张松淡定答道:“一条是到年底,续签合同时,附加一些,保障我方利益、甲方违约的赔偿条款。如果甲方不同意,那您走第二条路。”杨国忠点着头。
张松接着说:“现在,全国大中城市,热火朝天搞建设,何愁天涯无芳草。我来前夕,很多建筑行业朋友,邀请我加盟。哈哈,我没答应呢!如今,除了城建,房地产遍地开花,赚钱的机会,应该多的是呀!但有一点,别贪大求名,规模不宜过大,摊儿摆得越大,压力越大、问题越多、越不安全。”}
杨国忠听到张松这番话,心里踏实轻松多了,身边有这样的精明高参,遇上啥事都不怕。他看手表,已到上班时间。张松启动车辆,驶出车库,沿着街道行驶。不到一刻钟,来到总公司财务部。
他拉着张松的手,趔着脚进去,叭叭拍着掌说:“大家手上的活儿,先放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松先生,也是我的侄子,来任总经理。从此,我在家养病休息,公司的事情,他来主持拍板。”
巧芸和大家,纷纷起身,向张松微笑的点头。唯有陈纲瞥他一眼,坐在椅子上,爱理不理的哼一声。杨国忠见状,准备发火。张松暗拉他的衣袖,走过去,主动跟陈纲打招呼称:“财务部,是公司经营活动的核心部门,亦是总经理的高参,请你把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拿出来我看看。”
陈纲轻视的瞧着他说:“你没有读什么书,更没财经知识训练,给你看得懂吗?”杨国忠见陈纲,这般傲慢无礼的态度,火冒三丈训斥:“有你这样待人的吗?太不像话哪!张松在广东粤海国企,担任施工公司总经理,如果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的话,他能胜任这千人公司吗?”陈纲很不情愿地,从柜子里拿出报表,啪的一声,丢在桌儿上。
张松简略的翻阅了报表,调侃道:“陈经理,你想,杨总瞧得上的人,再差也有八成。你这收入和支出结构不合理,比如说,应收款居高不下,毛利率很高,纯利润很低,除开支出成本,中间的利润去哪儿啦!这很不正常。”
陈纲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紧张,知道遇上内行对手。张松把报表,揣到荷包里说:报表我借去看看,如果,你是目前这般工作状态,我保证,你明年这个时候,让你口服心服的,从公司混蛋。”
杨国忠挽着张松,走出财务部,笑道:“这家伙仗势欺人,太不像话咯!被你一下镇住了,用啥决策妙计呀!”张松神兮兮的笑道:“好戏在后面呢!晚上回去讲吧!”便按下电子钥匙开关,打开车门,上车去施工公司。
下属几家公司,都在城里,相隔不远,一圈很快转完了,快到中午十二点。黄兰花打来电话说:把午饭做好了,赶快回家来吃吧!杨国忠进屋高喊:“兰花,今儿有大好事,下午弄点下酒菜,卤鸡、卤牛肉,我要跟小松喝杯酒,叫巧芸也过来吃吧!”张松很羡慕,杨国忠好享福。这辈子,找到一个爱他的老婆。
自从杨国忠发病,公司在没开过会。下午三点,下属公司的经理、副经理;财务、技术监理人员,都来参会。办公室主任,扫视着会场,对杨国忠耳语:“杨总,开会的人都到齐了,您看,可以开始吧!”
杨国忠环视大家几眼,指着坐在他身旁的张松,介绍道:“这位是粤海施工公司总经理,张松先生,亦是我的侄子。上午,我带他去下属公司,转了一圈,简单地了解一些情况。下午开这个会,主要是宣布两件事。一个呢,我病休期间,张松任总经理,主持总公司日常工作。下属公司,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处理。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支持他的工作。二个呢,请他发表就职演说。”
张松在掌声中,起身说:“有人说我,没上过财经大学,会计报表都看不懂,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没上财经大学,这是事实。但我抱着书本自学,向专业人员请教。插句题外的话……
解放初期,被誉为经济界"四大名旦"之一李将军,既没进财经大学,也没参加一天财经培训。组织任他为财政部长,他靠自学求教,出色的掌管全国财政;陈领导没学过一天财经,抗战任财经部长;解放上海,任第一副市长,主管财经恢复工作。后来进京,掌管国家财经大权,被大家称赞,合格的大管家。
所以下一步,首先从财务抓起。上午,我略看了财务报表,发现收入和支出结构,不太合理;一是毛利率,看起来很高,被多项支出成本挤占,导致纯利润锐减;二是应收款,竟然占总收入百分之二十之多,这很不正常;三是支出部分的应付款,材料还没购进来,怎么把货款,提前支付给商家;而且货价,平均高出市场,百分之十五,这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分管的老总,怎么把关的、财务是怎么审核通过的呢?”
张松讲到这儿,扫一眼陈纲,呵呵笑道:“有这样做生意的规矩吗?我说财务上的一些问题,有可能在座的没弄明白。我给大家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李四,做了一年生意,账面上挂着利润一百万。但拿到手里的钱,只有五十万,其他的钱,究竟去哪儿呢?嘿嘿,大家想一想。”张松开门见山,几分钟的开场白,震惊四座、一片哗然。
他挥着手,以示大家安静,呵呵道:“话说杨总开会,要我讲话,讲什么呢?讲挣钱二字。因为,讲这个问题,符合在座的共同利益。上午。我跟杨总去公司考察,有人私下向我抱怨,这儿跟沿海相比,工钱拿的太少啦!甚至,不按时足额的发工资。是啊!这话没说错。但你不知,人家沿海的管理责任,有多大;劳动态度、质量,有多严格呢!工程质量出现问题,扣一罚三,而且班长队长,连带受罚;当月出现三次、施工质量问题,班长和务工者走人。参会者一阵唏嘘感叹:沿海的钱,多拿而不好拿呀!”
张松继续说:“当年,我在粤海施工总公司,发表过就职演说。当时,这家公司,跟你们一样,亏损严重,发不出工资。集团派谁来,都不愿意接这破摊子。我向集团立下战书,三年打扭亏战;又向工友们许下若言:只要大家尽职尽责,把工程质量做好,效益自然出来哪!力争三年内,扭亏增盈,给大家足额发放工资;四年发奖金。否则,我工资分文不取。
当时啊!有人讽刺我说,如果把粤海施工总公司,扭亏增盈,可以去建设部当部长。果然,两年止亏,三年开始盈利,四年发超产奖金。职工年总收入,排当地前三,成为纳税大户;并向集团上交利润一个多亿。更重要的是,国家评优中,我从北京抱回一个,鲁班质量奖杯。呵呵,大话不是吹出来的,而是踏踏实实做出来的。道理很简单:质量得天下,效益聚人心。
话说回来,既然杨总要我来掌舵,向大家保证,我有能力,维护大家的利益。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或者以权谋私,哪彻底打错算盘。我在东海市,为施工利益,跟各路通天大神、社会背景的大神,过个数招,是个不怕事、不信邪的人,希望在座的个别人,最好不要动歪念,跟我过不去。否则,没有好果子吃嘞!”
张松把话讲完,四座爆发热烈的掌声,起身高喊:张总讲得好啊!有人议论,早应该把张总请过来。
杨国忠没想到,张松开场白,比他预期的效果要好,伸手示意,请大家静下来,激动的说:“一年前,本人多次邀请他。当时,他负责承担一个十多亿的、大型地标建筑项目,东海科技大厦。如今高质量完成,他放弃粤海高薪重用,来咱们公司出力。唉,我好感动,希望大家,尽力支持他的工作。”
张松当场,不点名的发出警告。经理们都清楚,冲着陈纲来的。在座的经理们,当属他的关系背景最硬,把持着财务一支笔。连分管的副总,没放在眼里。甚至,有时杨国忠签字,他以各种理由,拒绝报销。有些明白的经理,采取先给他汇报,或给他甜桃子吃;然后去杨国忠那儿签字,这个不合常规的做法,大家都明白,无人敢碰,他这根高压线。老杨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尽量不跟他发生矛盾,撕破脸皮。
如今,硬汉张松来掌舵,对陈纲发出强烈的警告,终于吐出一口恶气,心里特别爽,底气十足多咯!巧芸在一旁,悄悄伸出大拇指,赞扬张松了不起呀!说话举动,彰显一身正气,是个压邪的硬汉。
陈纲看着张松,个儿矮小,瘦骨怜兮、弱不禁风的摸样,感到好笑,岂敢跟他过招,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连一向好强的杨国忠,都让他三分,不信等着瞧吧!
这天下午,黄兰花在菜市场,买来卤牛肉,麻辣烧鸡;巧芸在家做饭烧菜,杨家比过大年,还显热闹。老杨特把信得过的,施工公司的姚经理、技术监理公司的席经理,请到家来,一起喝酒吃饭。
平时,姚经理不太多言多语,今儿听到张松一番话,加上喝了几杯酒放开胆儿说:“陈纲这个人,有黑红两道背景;他幺弟为工程,发生斗打,杀人判十五年,只坐两年牢,假释出来。他妻兄秦昭,在城建委任副主任,关系很广。陈纲依靠他的关系,把握着公司财权。购材料这块,他多次插手,要求我进他指定的供货商。不然,结账成大问题,挑这问题、哪有毛病,或借故迟付款。私下,有人给我指点,要给他分个红。果然,付款顺利多啦!”
席经理摘掉眼镜擦着,忿然跟着说:“陈纲知道,杨总不敢轻易得罪他。工程项目,他也要介绍人来接包。这些人呢,都是社会散兵游勇,几乎无建筑资质,又无固定技术队伍、经营场所,靠转包牟利。我们左右为难,今儿听张总演讲,心里舒畅多了,往后有个定心骨咯!”
席经理给张松敬酒,夸道:“张总,看问题好准呢!公司财务问题,早有人疑质,问题大得很,刚才都在议论,张总的判断,大家担忧公司前程。”
巧芸爽性儿,陪着喝了两杯酒,脸色桃红,借酒兴插言:“有商家来结账,明明账上有钱,他却对人家说,账上没钱,过一段时间来吧!我说,要收工程款,他却一拖再拖。大家知道有问题,都不敢吱声。而且财务报表,像军事绝密,锁在柜子里,钥匙随时挂在腰带上,生怕我们看啊!”
张松拍着桌儿说:“我计划,咱们组成收付款专班,逐家逐户收缴欠款;凡是欠收钉子户,一律停止购材交易。倒逼商家老板,上门求情交款。”大家点赞好办法。
张松首先从财务管理,猛然开刀,果然奏效。不到两个月,大多数欠收款,悉数回笼。依然有少数商家,看风使舵,公司立刻停购,他的供货材料,纷纷跑到陈纲那儿,哇啦哇啦的,诉苦不迭。陈纲若断了这条财路,自然影响,他妻兄暗然收益。
秦昭恼怒的电话,召见他说:“你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你沉住气,别闹出什么问题来。有重大好消息,向你透露点风:市政府决定:城投、城建,包括杨国忠建工总公司,三家整合为城建集团。姓杨的,顶多任个不管事的、闲职副总。那么张松,自然该滚蛋!集团董事长之职,有关领导,向市委推荐了我。组织部的人,友情告诉我,任命很快会下来。”
陈纲对张松,恨之入骨,搞得他在公司里,灰溜溜的,被人瞧不起。听到这个特大喜讯,高兴得拍掌跳起来。他又问道:“哥,城建委分管咱们公司的,那个倪副主任呢?”
秦昭诡秘笑道:“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有人举报他,向工程队索贿。市委纪检在查呢!董事长职务嘛,这辈子,恐怕跟他无缘咯!老弟呀!放心的等待吧!”
陈纲沉默检点了几天,突然得到秦昭口风,这把尚方宝剑在手,开始目中无人,气焰又嚣张起来。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这消息,传到杨国忠耳边,如降一颗航空炸弹,在他心坎轰然惊爆。黄兰花赶紧叫张松来劝导:“小松,你快来家吧!你叔听起风就是雨,急得团团转,我生怕他急出毛病来。”
这天晚上,张松亦对杨国忠劝导:“假如这消息是真的,我看是叔,功成身退的好机会。这些年,叔从姓倪的手里,赚了不少工程钱,他们心里一本账。表面上说,跟您合股,实际上,吞并你这些年的资产,甚至债务,倾卸您身上,这种可悲的事,屡见不鲜。现在,只是个小道消息,官方没发话嘛!您先别管他的。”
黄兰花含泪的说:“小松掌管的这三个月,公司经营,开始好转,财务出现盈利势头,眼看到年底哪!大家都盼个好收成。唉,怎么冒出这场事呢?如果真是陈纲妻兄,来当城建集团董事长,哪有我们好果子吃呢!就像小松说的,赶紧脱身走人,恐怕是上策呀!”
杨国忠不服这口气,有理告遍天下,难道就没有,给民营撑腰、个体户说话的地方吗?黄兰花抱着丈夫的手腕,摇着说:“你听下小松的意见。我认为,他说的在理。你在人家地盘上,做活讨口饭,哪有不听从之理呢?”杨国忠思索一会,挥着拳头说:“我大不了单干,不跟他们合股。”
黄兰花劝导:“现在的情况,跟原来不一样了。官家成立城建集团,名正言顺,垄断城建行业;人家不给你工程,你上那儿承建项目呢?加上秦昭的社会关系,力量比你大,你胳膊,哪扭得住人家,一伙的大腿吗?”杨国忠愤慨不休。
张松寻思,这趟水很深,背后时刻捅刀、挥乱棍袭击的危险。要想抵制秦昭这伙人,唯一的办法,拿住陈纲违规犯法的把柄。即刻召集,姚和席两经理,一起商量对策。两位经理,听到张松想法,拍案称好。不然,大家辛劳的几个钱,被这个家伙侵吞贪腐。两个查账组,按照张松部署,秘密开展行动…..
供货商、个体老板,早就恨透,吸血鬼陈纲,听说来查他的问题,积极配合,并提供大量的,受贿贪腐、吃回扣、做假账的依据。结果一查,数据惊人;陈纲跟两名信得过的会计,光做假账,开鸳鸯发票,就是几百万呢!财胆包天,吓得张松一身冷汗。
张松获得查账报告,底气十足,并没外传声张,而是约陈纲,到办公室来一趟,一进门就把查账报告,啪的一声,扔到他面前。他一看,吓得双脚,如中风似的,站立不稳,说话打着抖。
张松猛拍桌儿一掌,愤怒的喝道:“你干的好事,别说检察院、纪委来查你;那些拖家带口,几年没领到全额工资的工友们,也要乱刀砍你的人;就凭假账,治你贪污罪、受贿罪,且数额巨大,判你进去,够吃十五年牢饭。而且,自然牵涉你妻兄,几个家庭前程,让你亲手毁掉。”
陈纲深感,不是张松对手,像个泄气的皮球,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求情,放他一条生路,千万别向纪委,反映妻兄违纪问题。
张松并非想跟他,斗去斗来,死磕到底,有何意义呢!而是利用他的长处、相关资源,维护企业利益。他一把拉起陈纲,缓和的口气说:“我的目的,不是送你们进监狱。而是阻止你们,蚕食企业,保护大家利益。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洗手重新做人,保留你在财务部,降职接任出纳;另一条路,执迷不悟,继续损害大家利益。查账组一致要求,大会宣布,开除你公职,起诉你入狱,吃牢饭;并保留对秦昭实名举报。现在,你选择那条路呢?”
陈纲再次下跪,感激张松宽待仁义,表示知迷途返,痛改前非。张松再次扶起陈纲说:“知错即改,就是好同志嘛!巧芸辞职随军,你暂在财务室工作,有个好印象以后,再作调整。”张松化敌为友,深得大家认可赞赏。
陈纲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妻兄细说了一遍。秦昭闻言,震惊道:“这个张松啊!是个很不简单的人,具有干大事的胸怀、高远的眼光,应该把他挽留下来。”
张松率领催缴专班,陈欠多年的应收款,陆陆续续到账,公司出现盈利曙光。这年底,公司破天荒,请全体职工吃团年饭。张松没食言,给大家发了全额工资,还领到一笔过年的福利,工友们高兴的放起鞭炮。
杨国忠在团年席上,爽性的跟职工们,多喝了几杯酒,血压陡然升高,昏倒在回家的路上。身旁的张松,赶紧打120,送进医院急救室。
医生会诊后说:“病人长期心理压抑,加重精神劳累,突然心情激动,加上过度饮酒,引发二次中风。”张松听到二次中风,心里猛然抖动,预感病人情况严重。
黄兰花不知,二次中风危害,泣求医生抢救丈夫。坐在病房门口,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两夜。杨国忠这条命,抢救过来了。但视角模糊,四肢无反应,连老婆儿女都不认识,成为不说话,无记忆的植物人。
杨国忠中风,给杨家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黄兰花思虑,请张松和巧芸,来家吃最后一餐饭。她代表丈夫,举杯敬两位酒,伤感的说:“国忠这一病,不知何时好啊!这些年,他人前光鲜,人后压力大,几百张嘴的饭碗,全落在他身上。为抢工程,啥办法都使出来。唉,市场如战场,拼得你死我活,只差点动刀枪。他得这场病,跟他这种性格、环境有关。如果,他听我和小松的劝告,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黄兰花说到这儿,把话转开问道:“巧芸,肯定回丈夫身边,随军是个好事。小松怎打算呢?”
张松眼润答道:“昨天,城建委领导,找我谈话,希望我留下,挑起总公司担子。明年下半年,组建城建集团,推荐我,担任执行总裁,我断然拒绝。不想跟叔一样,看重名利;只想带着,三四十个泥瓦工包工队,不在乎什么名头的老总啊!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干他个十来年,去找个地方养老吧!”
黄兰花把一张存折,放在他面前说:“按照公司章程规定,你应该有这份奖金,这也是你叔的意思。”张松把存折,退给黄兰花说:“工钱,我已经收下。婶,这奖金嘛,我就不取啦!留作叔往后、治疗养病吧!”
巧芸惊愕,世上竟有不想钱的人。张松解释道:“叔对我恩重如山。当年,我不满十七岁,带着我来粤海打工,时时照顾、处处帮助我,才有我发展拥有的今天。如今他病倒,我岂有不报恩之理呢?”
黄兰花握住张松的手,泣然的说:“好!小松的心意,我收下了。替你叔致谢。”她又拉着巧芸的手,泪光楚楚的说:“今天,咱们仨人吃完离别饭,就要各奔东西,不知啥时,才能见面哟!”
黄兰花推着轮椅,送杨国忠回老家养病;巧芸吃完离别饭,拿着行李,匆忙奔往丈夫身边;张松准备召开辞职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兴奋拍板,改变了他的事业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