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工地，一片清冷宁静，只有总公司办公楼门前，那盏淡黄的灯光亮着。罗颖迈着沉重的脚步，推开单位大门，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在值班室参加里，夏天翻阅着，整改检查报告。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赶紧出来，一瞧是罗颖，赶紧迎上去说：“难得有个休息时间，咋不在张家多呆几天呢！唉，老张也是，怎么忍心让你，孤伶伶的走，他回来，我要批评他咧！”
罗颖苦笑道：“您不是要我赶回来，替您值班吗？”夏天眯着眼睛，像瞌睡没睡醒的答道：“哎呀，我说说而已，你咋当真呢！”罗颖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门，拍着他肥润的肩说：“我反正一个人，不像您有家有口的，赶快回家吧！老婆孩子等着您呢！”
夏天并没急着回家，而是喜颜的告诉她：“呃，咱们单位，新年大喜上榜啦！你本人有双喜呢！”听说单位大喜，拉着他急问。
夏天把整改报告书，递给我说：“有人背后使绊子，到处告刁状，想挤垮粤海，整倒张松。结果呢！坏事变成好事，检查整改，哈哈，质量达标全优咯！被国家评为，最佳优质建筑企业。”
罗颖高兴得像个小孩，手舞足蹈，这下老张哥，洗去蒙冤之过，事白于天下。夏天又说：嘿，你呢，被评为优秀员工，赴京参加总部表彰会，工资晋升两级；集团批准你，荣升办公室主任。这不是双喜吗？”
我对自己双喜，则是无所谓。但对整改工程，十分关注，因为涉及到老张哥荣誉。夏天嘱咐道：“年后上班，你要跟阳董去北京，参加评优颁奖表彰大会。上级点名儿，要咱们单位，介绍先进经验，有个十分钟的发言，你要提前为她准备呢！”
夏天说完后，从罗颖手里接过丰田车钥匙，拎着那常不离手的、褪色公文包，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开始发动车辆，便摇下车窗玻璃，向罗颖挥手喊道：“呃，值班室有一箱方便面，电热壶在桌儿上。呵呵，你要坚持到初六，食堂才开伙咯！”
她嘭嘭的拍着车门，催着他赶紧走啊!别担心，她吃饭的问题，在家多呆两天吧！夏天松开手刹，驶出上路。罗颖叹息：这些男人，为了多挣钱，养家糊口，来粤海拼打，一年难得回家两趟，年轻的老婆，空有夫妻之名，在家守活寡，真是悲哀。她转身回到值班室，桌儿上铺开打印纸，提笔起草，阳董的发言稿……
正月初七，大部分工人，还在家过年，办公室人员开始上班。罗颖拿着发言稿，来到集团办公楼，交给阳董审阅。她看完后，点赞写得好啊！罗颖刚走出来，碰见我上楼来，拉着我在一边，小声问道：“老张哥，你来啥事呀！”
我说：“整改过关被评优，可能找我谈话，估计涉及我工作的安排吧！”我看见贺董下楼来，我赶紧跟她使眼色，晚上见面再说。
我上二楼，敲开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坐着范董、人事部长。董事长起身，热情迎接我来，并拍手说：“欢迎咱们的整改大英雄咧！今儿，有分管你的顶头上司范董，还有咱们的人事部长，谈谈你下一步，对工作的想法啊！”我闷着，没吱声。
人事部长，打开文件夹，念道：“鉴于整改工程质量达标，而且获得部里评优，经集团董事会研究，取消对张松同志一切处分，恢复其总经理职位。并决定：集团刚成立个涉外开发部，由你来任部长吧！”
范董向我投来，赞同的目光说：“涉外发展很重要，当前强占国际市场，大势所趋，需要得力人才。所以，大家把目光聚集在你头上，非你莫属啊！”
董事长见我沉默，开导说：“根据上级部署，粤海在国外，铺摆着几大摊子，成立一个涉外国际建工总公司，都交给你来打理，只管大胆干吧！遇上什么困难，有集团排难，国家撑腰嘛！”
对于这个结果，我早有预判。等待几位领导讲完，躬身致谢的说：“我来粤海干了近三十年，快奔五十人哪！累得一身毛病，强打着精神，已经吃不消了，想换个适合的环境。再说，我文化低，又不懂外语，难以担此重任。希望领导们，另考虑人选。”说罢，我离开房间。
范斌跟着跑出来，猛给我肩背一巴掌，生气道：“这个职位，很多人来争呢！你还翘尾巴不干，让我和董事长多没脸面。你看吧！我管在这摊子，哪个适合你，你挑选吧！”
见范斌低着架子，恳求着我，便放软语气答道：“好吧！我岗位暂时不动，负责把科技大厦，整改验收后，再说吧！”他满意地点头答应。
傍晚下班，罗颖寻思，新年跟我吃第一餐饭，便从食堂多炒了几个菜，端到我寝室来，竟然破例，拿出一瓶红星二锅头烧酒，往桌儿咯咚一放，称今儿陪我喝一口。我好惊奇，从来没见她跟我喝酒，今儿是咋哪！一定有原因，或有大喜事。
我撬开瓶盖，给她倒上半杯，意思一下嘛！哪知，她按住我的手，咕咕咚咚的，斟上满满一杯酒说：“今儿新年，我们吃第一次见面饭。同时呢，整改工程评审，顺利通过，哈哈哈，咱们应该庆贺一番，气氛隆重一点，敞开心扉喝一杯。”
我跟她咣当碰杯的说：“姑娘家的，在外把握好自己，千万别贪杯，一下喝醉，遇上别有用心的歹人，趁虚而入，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罗颖听到这句话，心如锤砸，强忍眼角冒出的泪水，感叹道：“在老张哥这儿，我只管喝，不会有事的。”
这满杯酒，足有一两，又是高度烧酒，一口喝下去，面如桃花，宛若仙女，楚楚动人。她又跟我碰杯问道：“整改质量评优，洗去你蒙冤之罪，乃天大喜讯也。现在，总公司上下，都在议论你呢！集团应该给你官复原职。上午，集团召见你，怎么跟你谈的？”
我淡然一笑，把谈话内容，本人想法，从头到尾的说出来。罗颖拍手称赞，好决定呀！接着问：“你去表叔哪儿，有啥好事，能给我透露一点吗？”
我瞧着她、急于打探的样儿说：“表叔这次回来，时间仓促。初二那天，他在镇上设宴，召集左右邻村、在外打工的朋友，向大伙儿透露一个信息：他想歇气养老，把手头的队伍，交给我来打理，桌儿上的朋友们，拍手赞成。”
饭后，表叔拉着我说：“现在，各省会大城市，大兴街道景观建设；地铁工程全面铺开，真是一盘巨大的诱惑蛋糕，吸引死人咯！当地的城投柳总，多次来邀约他，带着队伍加入进来，木工泥瓦匠，越多越好。而且不欠工钱呢！”大家高兴鼓掌急问：“杨总，您咋回答的，下一步如何打算呢？”
有个叫荃贵的小伙子，跟表叔敬酒说：“杨总，这次春节回来，大家相互串门，才知道，很多人拿不全工钱，甚至欠薪啊！都说跟杨总最好，不担心拿不到工钱。”
表叔爽快的喝完一杯酒，继续说：他已过六十人哪！这些年在外打工，累得一身病。面对这盘诱人的大蛋糕，有心而力余不足啊！于是，积极向柳总推荐，咱家侄子张松，一来他比我年轻，能力在我之上。
柳总听了，猛拍大腿一巴掌说：“就需要你侄子这样的人才，希望长期跟城投建设合作。”大家纷纷跟我敬酒，希望我整合技术队伍出马。
我终于闹明白，表叔面儿上说，年纪大呀，退休下来，这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实际不然，借他的关系，进入城投工程建设，想把队伍交给我来打理，他当个幕后老总，坐镇指挥，受益分红，自然有他一份。
饭后，我在一边，给他交个底说：“表叔啊！感谢您信任推举我，您家还坚持半年吧！尽管我想跳槽，不在哪儿干，也得把粤海那边的事，善始善终处理完毕，清清爽爽过来，安心跟着您干，不投身份，不在乎钱财，只想自主放心干。我有今天，全靠当初表叔帮衬，如今您年纪大了，我张老三来帮您，亦是应该的，不过。还是以您为大。”
表叔听我这句话，喜泪横流。拍着肩说：“嗯，我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合作讲规矩、处事讲道义。哈哈，就怕遇上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肯定不是。”看来我判断很准，表叔并非歇气退休，而是想找个得力的助手，帮他管理这几百号人，想来想去，我是最佳合适人选。
我给他杯子倒热茶，听他继续说。他边喝茶、边给我介绍：他奋斗的业绩；因为，我在大公司当老总嘛！生怕小瞧他，这个马路“游击队长”。十年前呢，他确实一介打短工的盲流，戴着破草帽，脚套臭烘烘的黄色解放鞋，脖儿上挂着脏兮兮的毛巾，日晒夜露的马路小包头，领着十来个工人，在马路边，干着修补地砖活儿。
后来，队儿渐渐扩展。偶然机会，结识城投的柳总，十分欣赏他做的活儿，在柳总关照下，挂靠城投属下公司，便有接活儿的施工招牌。七年前，买下街面一个大店铺，有正儿八经的、公司经营场所。表叔讲到这儿，哈哈笑道：我这儿，当然不能跟你们粤海比哟！
现在，规模发展到三百多人，下设施工、材料、安装公司。忙得我双腿直转筋，一天来，头昏眼花呀！为啥跟我干的人，越来越多呢？我这儿，从不欠人家的工钱，来去自由；养老、医疗保险照交；国有企业的待遇，我这儿也有。不过，我不想把摊子，整得过大，管不过来，容易出事。所以，我盼你快过来，接我这个摊子，让我坐下来歇口气呀！
你婶子呢，可能是年龄大啦！经常开票、收款搞错。你过来，最好带个懂管理的人。表叔对我态度，十分满意，握住我的手，跟我道别。然后，开着他那辆大别克轿车，急速而去。
罗颖听到，我对表叔一番解说，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乐呵呵的跟我碰杯，伸出大拇指夸道：“老张哥，早就应该出来自己干，说不定呀，现在的队伍规模，比咱们总公司还壮大呢！”
她接着说：“有个大学同学的哥哥，留洋回来，婉拒国企重用。在上海自个干，并盘活两家大型破产企业，成为上海滩，私营企业大佬，资产过几十亿呀！现在，咱们国家政策好，鼓励民营企业发展。我深信，你干出个名堂来。”
我点头答应，若有这天，我首先考虑你，掌管内务的副老总。私营企业，就有这个好处，给谁加薪晋级，无须上报请示，就是老总一句话。
逗得罗颖开心直笑。便站起来，头晕沉沉的，像顶着一口大铁锅，紧拉着我的手说：“哎呀，电炉烧得好暖和，我不想回去啦！在你这儿躺一夜，明天一早，跟阳董去北京开会呢！”说完，便倒在我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唉，一个大姑娘家呀，咋随便跑到单身男子这儿，上床呼呼睡觉呢？成何体统。呵呵，我拿她真没辙，只好扶她上床，脱掉外衣鞋子，拉开散发着异味的棉被，盖在她身上，看她睡得又沉很香；我拿着一件大衣，裹在身上，靠近炉子打起盹儿。
第二天清早，去食堂打来早餐，放在炉台边儿。罗颖一觉醒来，揉着眼睛，惊奇的发现，怎么睡在这儿呢？岂不是老张哥，一夜没好睡觉。她下床洗完脸，拿着肉包子，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说：“还是老张哥心疼我，跟着你有吃有喝，好享福咯！”她慌忙吃完，在我脸上，冷不丁亲一口，提着包儿上北京……
在列车上，阳董拿着发言稿，细阅几遍，夸奖道：“稿子写得文理通顺，层次分明，段落清晰，无套话空话，定会引起热烈反应。我真当心，总部领导看中，咱们的罗才女，集团宣传部长，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呢！”
果然被她言中，发言效果特别突出，引起会场热烈鼓掌，会议代表热夸，这篇稿子写得捧，言简意核，要点突出。总部领导看了稿子，直接对罗颖说：总部差写作高手，想不想来京到总部工作啊！
罗颖低着头，侧眼望阳董，紧张答道：“我在京读大学，毕业时，便有留京工作的机会，放弃的原因是，不太适合呆在机关，喜欢在基层干点实事。”领导见她婉拒，只好点头道：“想法不错嘛，先在基层，练练基本功，然后再上来。”
阳董感到十分光炫，从领导手里，接过金色的评优奖牌，笑呵呵的说：“这金字奖牌啊！有张松重大功劳。那些流言蜚语，自然泯灭。”罗颖抱着奖牌说：这下给咱们粤海，参加国际市场竞争，添力增辉。”
会议只开了一天，当天下午结束。阳董走出会场，问起返程的火车票。罗颖答道：“我刚看了，明天下午三点的吧！”
她略思一下说：“嗯，有半天空余时间。咱们放个假吧！我是北京人，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你呢，自由活动。明天下午两点，在火车站进口处会合。”
阳董性格直率，没有点官架子。罗颖跟她第一次打交道，感到轻松随和，这个安排，正中她心怀。毕业后，再没有来京了，借这个机会，拜访辅导员戚老师。大学四年，没少照顾她，逢年过节，像待自己亲人一样，邀请去她家打牙祭，她丈夫包的吃水饺，挺好吃呢！
罗颖伸手拦辆的士，把阳董送上车，抱着评优牌，感觉如同抱着张松，欢喜的回到宾馆，立刻给他打电话：“老张哥，我已经抱着评优奖牌，明天跟阳董乘车返回。问你一声，需要什么，我给你买呀！”张松嘿嘿笑道：“我不需要什么，你平安归来就好。”
晚餐后，罗颖散步，来到王府井百货商场，里面商品，琳琅满目，当然价钱不菲。读书那会儿，路过几次，没进来观赏。如今兜里有钱哪！推门而入，来到二楼，给老张哥选上一件，鄂尔多斯羊毛衫，质量挺好的，穿起肯定合适洋气；又决定给戚老师丈夫，同样买一件。
然后，又转到三楼，看见款式繁多、靓颜的女包。想起戚老师常年累月，拎着不换朝的旧包，有劳服务小姐，反复选购一个、款式新颖的高档女包。满意的走出来，不由感叹：城市大呀，商场星罗棋布，服务层次、商品档次，跟东海相比，就不一样，小城市相差太远哪！
晚上，给戚老师家里打个电话，向她表达拜访的心愿。她听到罗颖的声音，显得惊愕又兴奋的说：“我常念到你呢！好久没见你啦！听同学们说，你在沿海干得不错，为师感到高兴咧！”
翌日，刚好是周末。罗颖来到久别的母校，恋恋的围着，幽静的励志湖畔、明亮的大课堂，久别的图书馆，转了一大圈，感觉母校，发展变化很大呀！
戚老师全家在门口，像迎接稀客贵宾的、欢迎着我；她儿子给我沏茶、削苹果；吩咐丈夫去包饺子、炒菜；她给我端茶递水，细眼的打量着我，笑眯眯的说：“还是当年那个样儿，嗯，没变咧！”
罗颖见戚老师，面容老了许多，额头上的白发不少，又带完一届学生。她像见到久别的女儿一样，关心的问道：“听常宇她们说，你怎么还是单身，一个人过呢？当年不是跟陆辉，关系挺亲热，怎么没走到一起呢？”
戚老师一提到陆辉，我心里，立刻冒着苦酸水，充满泪光的说：“您别提他哪！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人是个伪君子，显得没跟他走到一起，不然，亦要分开的。”
她丈夫进来，岔开话题说：“过去的事儿，别再提啦！小罗没跟他走到一起，定有其中原因。咱们来吃饺子吧！”
我礼物拿出来，戚老师十分惊讶，怎么买这样贵重的东西，花费不少吧！我拿出个红包，递给她说：“听同学说，您儿子五一结婚，我肯定来不了，提前表示一下祝福心意。”她摸着厚厚的红包，吓得她手颤抖的说：“你该不会抢了银行，出手如此重礼呢！”
她丈夫问道：“小罗啊！听说，沿海薪水收入，比内地要高几倍，甚至还不止啊！你们拿多少工资，肯定比内地要强嘛！咱们天天窝到这学校，社会上的事儿，一概不知咯！”
罗颖淡然回答：“学校乃铁饭碗嘛！工作压力又不大。而沿海，用工体制不一样，讲究工作效率，按劳取酬。我做普通文秘，工资算低的，年薪差不多十来万，现在升任主任职务，可能要翻一番吧！”
夫妇听到这话，差点儿惊掉眼镜。叹气道：“天哪！咋有这么高？我们夫妇合起来，收入不到你一半呢！待你升职有权后，把我们弄你们那儿去。”
戚老师撞丈夫一下，笑道：“别做这个发财美梦吧！也不看自个多大年纪，快奔五十的人哪！怎能跟年轻人相比呢！在这儿安安心心的，呆到退休吧！”
吃完中饭，罗颖赶紧告辞。戚老师依依不舍，把她送到学校门外说：“罗颖呀！本不该干预，你个人生活。我看陆辉那孩子不错，对你感情很深，他非常后悔出错。去年来我这儿，说得痛苦流涕，希望你给他一次，改错的机会。”
罗颖听到戚老师这话，眼泪立刻流出来，摆头说：“当时他很绝情，我不可能原谅接受他。再说，现在我已经谈了男朋友，是本单位的，善良正直、有责任感，对我很关怀。”
戚老师叹气道：“听常宇讲：陆辉在国外混得很惨，跟那个官小姐闹崩，反目成仇，差点送进监狱。现在他回国了，不知情况如何？”
罗颖平淡的说：“他混成啥样、再悲惨，跟我无关系。”她见一辆空车的士过来，向戚老师挥手告辞，赶紧上车，对师傅说：去火车站……
粤海建工，质量获奖，可谓惊天动地的大喜事。董事长率领董事们，亲自到火车站迎接；阳董抱着金光闪闪的奖牌，从站里出来，董事长接过奖牌，东海日报记者，立刻抢摄镜头，连按相机快门，镁灯不停的闪光；省电视台记者，对着镜头现场采访；夏天带着粤海红衣锣鼓队，在广场，热火朝天的敲锣击鼓，扭起秧歌来，汲引众人瞩目。当天下午，集团举办隆重的庆祝会，
这次会，跟半年前那次追责会，气氛完全不一样，还是班长队长们来参加。只不过，从董事长到班队长脸上，欢天喜地，如获金银财宝。大家惊然发现，当初被撤职问责的张松，竟然被邀请，跟董事们坐在主席台上，表情平淡，毫无欣喜之色。
会台的灯光，一下亮起来。董事长走到台前，激动的举着金字奖牌，向大家展示，感慨道：“这个金字奖牌。对粤海来说，非常重要，来之不易；特别是咱们的张松，罗颖，熊队长，全班长等大批工友，共同努力的功劳。在这里，我代表集团董事会，向大家敬礼。也请整改工程的主要责任人，张松先生说几句话，大家欢迎。”熊队长，全班长起身，笑呵呵的热烈鼓掌。
我走到前台，柔和的灯光，聚集在我脸上，面容平静的向台下工友们，敬礼致谢，便提着嗓门说：“要说这个获奖荣誉呢！应该归属于大家奋斗，功劳是共同的。我只不过在集团正确的决策下，充当整改工程的领头人而已。提高这次质量整顿，坏事变成好事。我在此疾呼：无论任何情况下，应把质量放在首位，一砖一瓦，都要经得起达标检查，利益属于粤海，更属于大家的。谢谢！会场爆发经久不息的掌声
阳董对董事长说：“这个小张啊，说话干脆利落、突出要点、做事踏实，很讲责任，是个大有重用的人才啊！”
董事长侧头答道：“嗯！原来跟他接触不多，了解甚少。通过这次整改运动，对他进一步认识，我跟你看法一致咯！”
庆功会主持人贺董，大声宣布，今儿对粤海建工来说，是个大喜大贺的日子，又是新年开始，集团请在座的各位，在食堂会餐、喝杯喜酒。晚上七点，放一场电影，现在请大家入席。门外放起万响鞭炮，敲锣打鼓，比过大年还热闹。
罗颖双手按着耳朵，从噼里啪啦的鞭炮烟雾中，跑来拉着我的手说：“老张哥，这儿太吵人啦！陪我去海边散个步、聊聊天吧！”我顺口答应：“嗯，我正有此意呢！”
海边一片沉静，没有往日众多的观赏人群；浪花轻轻地，舔吻着沙滩，发出轻微欢叫声。罗颖仰望着，天上闪烁的繁星说：“老张哥，有个问题向你求教。”我惊异答道：“名牌优秀大学生，咋向我这个文盲求教呢？直接问吧！啥事！”
罗颖显得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脚尖，迟疑一会儿说：“那天夜里，在你哪儿喝酒，开怀畅饮，哪知一醉方休，不省人事，你怎么不上床来，顺便占个便宜呢？”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小儿科的事，略思片刻答道：“我也是个有情有欲的人，怎么不想呢？”讲到这儿，我本想把话题封上。
哪知，她紧跟逼问：唉，女人就这样，她想做的事情，打破砂罐问到底，不想做的事情，给金银也闭口不乐意。
我只好编着词说：“哎呀，你要是个普通女工，该多好啊！说不定我色胆横生乘机摸上床；可你是个名牌优秀的大学生，如同路上捡到巨款，这个便宜，恐怕占不得。再说，我张某人，即便想跟你做爱，也得让你头脑清醒，心甘情愿的答应我，决不会乘人酒醉，侵犯下手呀！那是小人之举，不可为呀！”
罗颖一个龙腾虎跃的动作，猛然扑上来，紧紧地抱着我，对着脸颊一阵热吻，我一下给闹懵了，对突如其来的爱情馅饼，毫无半点接受准备。罗颖亲昵道：“老张哥，我太爱你哪！你太完美、太善良了，总是为他人考虑。这辈子，我不跟你跟谁呢！”
她突然的感情举动，袭击我不知所措，拥抱着我浑身燥热，在这激情的旋涡里，我选择逃身、游上岸去，马上转个话题，淡化激情冲击的说：“呃，想不想听，我下步打算呢?”
这是罗颖最关心的话题，马上拥着我说：“好啊，我很想听，尽量讲详细一点咯！”我们紧拉着手，踩着海滩松软的沙子，边走边说着：这次表叔设宴，招待家乡各路务工朋友，意在告诉大伙儿，把城建队伍的指挥捧，转交给我，他做个甩手不管事、只拿钱的幕后老板。说去说来，我又回到原地，听人调动指派，没有拍板决策权，哪我还不如呆在粤海，起码不担心发工资、进什么材料、接多大工程呀！施工安全啊，这一大摊的事儿。
聚餐后，表叔离别时，见我没明确的答应他，反复嘱咐：“你小子，别磨叽啦！赶紧考虑我的意见吧！尽快回个信，好早作安排。”我陪笑的嗯嗯只答应。
餐馆门口，停放着一辆黑色别克、六座的豪华小车；在大山僻壤的小镇上，显得十分扎眼，过往的人，都要注目瞧上几眼。聚餐中的人说：这种高挡原装进口车，至少要五六十万吧！恐怕只有、省部这一级机关才配备。
他从餐馆潇洒的走出来，拿着电子车钥匙，很远按着启功开关，车门嗡嗡自动启开，一副财大气粗、衣锦还乡的派头，载着全家人，一路好风光咯！
我拍着亮如明镜的车头，对握着方向盘的表叔说：“哈哈，这车标配您，颜值好高啊！。如今，省部级干部，才享受这个待遇呢！”表叔听到这奉承话，扬眉吐气的驾车离去。
有位参加聚餐的发小伙伴，在一边告诉我：他是首批去沿海，带着建筑班儿闯荡的人，积攒一桶金后，转入内地建设。开始，确实招标循规正矩，公正透明，承包有利可图，资金投入及时到位。
后来，这块价值高的蛋糕，渐渐地变味了，你抢我夺，施展各种套路关系，贿赂无数黑洞，他被人一些主管人，洗钱坑了；吃亏赔本不说，差点儿把他，送进去吃牢饭；定的罪名是，重大工程质量事故罪。内地工头，千万别贪大求利。
发小伙伴讲到这儿，一脸茫然泪光，伤心叹气又说：一般小公司，资金技术薄弱，资质不够，很难接到大工程。一般采取，挂靠大公司做法，但人家要求，施工技术性强，工程质量高，便抽走大笔管理费。承包头儿，最怕出现质量问题，返工起来，成本惊人。
他感叹：在人家地盘上干活，一旦出现塌方、灌水伤亡大事故，轻者赔光家当，重者追究刑事责任，人家动你一下，如踩死路边一只老鼠，就那么简单，当个老总，如坐火焰山。
他最后说：不如做个城建小包头，队伍不庞大，二三十个工人；技术含量不高，施工成本低，工序简单，又不要什么建筑设备、说起来，马路小包头，名头不太好听，哈哈，小工程，赚钱容易些。你表叔就靠啊，城管小工程起家，如今成为千万富翁。
近年来，内地城市建设，纳入政府管理，必须具备相应资质，经营招牌，有管理章程。他准备开年后，经朋友介绍，转入省城建设，不再贪大求名咯！
发小伙伴的话，让我追求欲念顿开。这几天，我反复寻思，这种小敲小打的马路游击队，在未来城市建设大潮中，未必稳站脚跟、求得一席发展之地。
罗颖拍着我脑袋说：“老张哥，你算说到点子上哪！我不同意，你发小的看法。你表叔创业，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回归现在市场行情，发生巨大变化，照搬硬套他的发展模式，难适应当今城市建设发展，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
自从整改，我跟罗颖接触多起来，渐渐的对她了解；发现她，处事有主见、思路清晰敏捷，我催她赶紧讲。
罗颖说：根据城投发展形势，那种散兵游勇，居无定所的马路游击队，还有小作坊包工队儿，要赢得一席之地，挣钱不容易。因为层层转包，到了他们手里，几乎是无利可图，最多糊个口食；而且这种小包头，很容易被人挤兑，盘剥工程款，做事拿不到钱。而正规的公司，就不一样了，签订施工协议，承包风险，相对少得多，若欠工钱，可以拿着协议，去法院告你。而且，资金呀、技术呀、质量呀、事故呀，甲方要负责。因为，你缴纳挂靠管理费，乙方会避开很多责任。不少麻烦。
我连连点头道：“嗯，这个想法对，到底是名牌大学生，知识、眼光就不一样呀！继续说下去。”
罗颖停步下来，望着黑夜汹涌的大海，一群海鸥飞来，寻找着归宿。她拉着我，坐在岩石上说：“依我看，还是依附于你表叔的社会关系，现成的经营摊子，何苦另起炉灶呢？这样，避免你人地两生，投入大量的前期运作成本，抹着石头过河，容易出现走弯路。
这既不得罪他，又不跟屁股跑，签订合作协议，缴纳管理费，丁是丁卯是卯，一清二白；他公司的人员，你可以甄选任用，不符合用工条件的，可以清退走人。承包经营，一切你说了算，跟你表叔嘛1只是一种商业合作关系，亏盈自担。
其实啊，表叔只想拿钱，不想管事，把责任重担，转交你头上。什么年纪大，是个面儿托辞。咱们董事长，快六十吧，精神振奋，干劲十足；大学很多老师，都是六十过，甚至七八十的，从教一线授课、忙着搞科研，你表叔才到六十，正是男人身壮力强、冲劲的高峰时节。”
听到罗颖这番，精辟分析，如感专家上了一堂大课。我猛拍大腿一巴掌，大声说：“哎呀！真是小看我们罗颖女士，你天生是块参谋长、秘书长的料儿。唉，我要当粤海集团董事长，肯定用你当副董；要是总部主席，提拔你为粤海董事长。”
罗颖给我后背一拳说：“别拍空头人情马屁，我只不过根据，现在经济发展的态势，说说自己不成熟的看法，供你参考吧！”
海边开始起风，伴有阵阵凉意。我脱下夹克外套，披在她身上，拥着她往回走。远望着黑夜中的科技大厦，像壮观的巨人，屹立在城市广场。顿时，心里充满欣慰的说：“这是我来粤海、亦是一生中，负责最大的建设工程，一旦验收通过，我安然彻底脱身，投奔表叔哪儿。”罗颖紧挽着我手说：“老张哥，你肯定要带我去吧！”
我瞧她几眼说：“有句话，要提前告诉你。在这儿，你悠闲坐在办公室，吹着空调，住着舒适套间宿舍；去他哪儿呢，尘土飞扬，火热的建筑工地，日晒雨淋不说，没有像样子的宿舍，遇上刮风下雨，到处透风漏雨。”
她挥手大声说：“我不怕吃苦啊！哪有创业不艰难呢！”我瞧着她，不削一顾的模样又说：“施工地，都是些性饥渴的男人，那双欲火焚烧的眼光，盯其女人来，如相控阵雷达，偷视着你那、撩人的靓容玉体。你跟我吃得了这些、意想不到的苦吗？”
我说了一大堆困难，她闷着不吱声，眼睛噙满难过的泪水。我拍着她的肩头，好意劝导：“我之所以没找媳妇、成个家，究其原因，干我们这行，居无定所，一生跟着工程颠沛流离；夫妻长期分居，难煎熬；一年到头难回家一次，你跟我要结婚，不可能做情人一辈子吧！你有模有样，你又有优秀才能，集团要重用提拔你，前程大好时光呀！为啥非跟我这个老头，流浪过苦日子呢？还是留下来，找个合适的对象，安个家为好吧！”
说到这儿，她突然暴躁如雷，给我肩儿一巴掌，愤怒的吼道：“怎么？嫌弃我拉你后退，影响你事业。你说这大堆困难，吓不倒我。我有选择感情生活的权利，不在乎别人这么说，非嫁你不可；愿意跟你流浪，吃苦受累，结婚生子。”
她说着，扑在我怀里，痛哭的举着拳头，呃击我的心膛。既然她心表决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无话可说。举着双手说：“罗妹妹，我向你投降吧！为兄毫无疑问，带着你逃出这个庄园吧！”
罗颖第一次听到，我称她为妹妹，感到好亲切、好温馨，便破涕为笑的亲吻着我。我抱着她，对着苍天，大海高喊：“我要娶罗颖为妻，跟我生一群孩子咧！”她听到很幸福，双脚直跳……
开春以后，科技大厦如期竣工，迎来省市建筑专家验收。曲总工打来电话：“张松啊！省市建筑技术部门，马上来验收哪！央视质量万里行报道组，专程来验收现场采访；省台亦派出，整容强大的报道组配合；市长说不定要来现场呢！你们要做好准备哟！”
我在电话里笑答：“感谢您提示，欢迎省市领导和专家，随时来检查验收，无须什么准备。”
315这天，国家、省市电视台、东海日报记者，操作长枪短炮摄像机器，云集科技大厦广场，阵容分外热闹；粤海拉着巨大的、红布欢迎横幅，敲锣打鼓的迎接市长，亲自率领有关部门领导，驱车来到科技广场，倾听专家、技术员验收意见；粤海集团董事全体出动，跟随陪同验收活动。
省专家组长，收集验收意见，欣然的说：“该工程，曾出现过质量问题，经过半年整改，去年底，我们来检查过两次，总体达到国标要求；有些指标，甚至超过国标，应该是为民放心工程”
曲总工程师，作为市建筑行业办专家组长，跟着发表意见说：“去年，科技大厦质量见报曝光，引起政府和社会重大关注；市政府召开几次专题会，要求我们不定期的跟踪检查。光我带队来工地检查，就有七八次，发现媒体渲染、个别投诉，有些夸大事实，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粤海集团非常重视，抽出技术力量，积极配合我们督办整改。年前，工程整改完成，我们又来复查一次，技术指标，均达到国家规定标准。”
市长感慨道：“当时听说：科技大厦存有质量问题，吓得我几天几夜，睡不好觉。因为科技大厦，国家重点建设项目，也是东海市标志建筑，质量出现问题，影响很大呀！这得感谢粤海集团，才有今天优质验收。”
曲总工把我，推到市长面前说：“完成整改的主角，应该是这位张松先生。因质量曝光，粤海集团决定，摘掉他施工总经理的乌纱帽。他勇担责任，立誓要把科技大厦，建设成为优质工程。并自掏腰包，为整改的技术工人，发放加班工资。听工人们说：自从进入整改，他有半年多，几乎吃住在大厦工地，每一道工序，每个工作面儿，每批次材料，都要经过他，严格复核把关，签字方能过关，他们务工几十年，从没见过啊！这么严格的质检工序！”
市长十分吃惊，打量我一番，主动跟我握手说：“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担当的人，反正你被撤职哪！干脆动个步啊！跳到我们市里，建筑管理部门来。往后，东海建设大工程，都由你来把关，我就放心咯！”
董事长听到市长这句话，急得脸上通红的说：“市长，这个人。您千万别挖走啊！当初处分他，不得而为之，现在集团要重用他咧！”
市长告别道：“董事长，您放心，我怎么会跑您这儿，挖人才呢？随口调侃，激励您一下，希望您别亏待张松老总。当然，如果您放弃重用，我会引进过来。说罢，哈哈大笑，满心登上车，打道回府。
科技大厦验收评优的消息，在报刊大篇幅报道；中央、省电视台，特地在黄金档热播，引起社会热烈反响，沿海许多上亿大工程，纷纷邀请粤海集团投入。在这激励振奋的势态下，摆在董事们案头一个棘手的问题，张松如何任用，众人呼声四起。董事长把董事们叫来，想听取他们的意见。
通过整改后，贺董一改过去陈见，先夸道：“张松心计谋略多，适合在市场开发部，担任要职。时下，集团正差他这样的、有谋略眼光的人才，”
范董接着说：“施工总公司每年创利，占集团大半壁江山，必须有个强有力的人，领头掌控。他还是回施工总公司，任总经理；夏天改任书记，配合他管好办公室。”
董事长即刻断他的话说：“范董啊！你这个想法，恐怕行不通咯！前几天，我私下跟他扯了几句，探听他的口气。结果呢，他一口回绝，可能不想在粤海干了，问他啥条件，他也不肯说。唉，粤海也没亏待他咧！”
董事长把焦灼的目光，转到阳董脸上，翘着嘴，示意她说说看法。她喝着茶，沉思一会说：“我也听说，张松要跳槽，而且还有可能，带着罗颖走。当年，他表叔杨国忠，带着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娃娃，来粤海一干，就是三十年啦！您说，人生有几个三十来年呢！从一名没有多少文化的普工，步步干到总经理这个位置，实属不易，在集团亦是首例。现在，他想挪个窝，也很正常嘛！”
阳董见大家，表情沉重，都没吱声，又接着说：“咱们要改变观念啊！像张松、郭凯这些人才，终究要脱离粤海。人才可以培养嘛！哪有天生行家里手呢，都不是经过组织选拔锤炼、培养出来的吗？建议范董，先找他谈谈，若坚决要走，莫强留人家嘛！”
董事长抱着茶杯，扫视大家一眼，苦笑道：“这个会，算是白开哪！没议个实际方案来呀！只能按阳董的说法去做。俗话说：捆绑不成为夫妻。”
会议不欢而散。其实，范斌找到我，谈过好几次，把写好的辞职书，递给他手里，表明离职的决意，这让他很失望。
公司上下热传，罗颖要跟着我跳槽，远走高飞。夏天来问我几次，这事是真的吗？我笑而作答：你去问她本人好了。当她写好辞职书，谋划人生未来。常宇一个电话打来，让她分外吃惊，一场缠心的麻烦，向她溘然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