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大山里,用玉米酿造的一种白酒,当地人俗称:包谷老烧;酒精都在五六十度。外地游客抿一口,酒劲一点不比二锅头低,下腹烧心不烧头。廖老饮下几杯,烧得他好爽心。他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个壮汉扶着他,一步步迈入场坝台阶高处。
廖老从没领受,如此高的礼遇,欣喜的眼光,扫视着围观的村民,便提起洪亮的嗓子:“承蒙文家高抬,老身当仁不让,此女取名为文雯吧!念起来谐音爽口,又有文化味儿。”
文老二听到这个名字,连声称赞好好好哇!赶紧掏出两包、黄金叶牌的香烟,双手递给他说:“取名叫文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廖老深思一会,念念有词道:“大家看吧!前面文字为姓,后面雯字为名,可谓双文戴雨,此女聪明出息。再说,雨乃天赐之物,意为得天润地,逢凶化吉。”
村民们鼓掌称绝;支书伸出大拇指赞道:“这名取得好啊!顺口好听好叫,含义优雅,又显洋气。”
主任见支书满嘴夸词,亦跟着捧上吉言佳语:“这名字,给雯女带来运气,供她多读书,将来跳出大山农门,找个城市好人家呀!”
宴席散场,文家借此,开个罕见的家庭会。儿子们脸上,丝毫无添妹喜乐。自从这个漂亮的妹妹降生,家里开始发生,一些异常变化。父母把这个小妹妹,视为掌上明珠,好吃好喝的,自然优先满足她。
仨兄弟不解的是,母亲若见他们抱妹妹,如遇瘟神、魔鬼般的恐慌,生怕失手掉落地上,摔坏她脑袋,哪还了得呢!厉色对他们说:老娘指望这闺女,生老病死送终呢!
在昏暗灯光下,这栋祖父留下的破瓦房,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气;过山呼啸的寒风,刮得像婴儿呼呼哭叫,便从四壁墙缝直透进来。一家人,围着燃烧的火炕而坐,气氛显得沉闷。
文老二见老婆,向他暗使眼色,心里明白,他是这个家之长,应该他先发话。他转眼瞧着,三个快成人的儿子,知道他们对父母,重女轻男,心里忿然不平。
文老二嗯嗯的轻咳一声说:“今儿开这个会,根据你娘指意,向你们传达两点:“首先呢,咱们这个家,除了这三间破旧的瓦房,前无财产可分,后无产业可承。靠我这个无能的老子吧!白日做梦。”
三个儿子对父亲表态,面露不快,低头不哼声,只往火坑里加柴,燃烧的火焰,考得他们脸上红呼呼的发烫。
文老二接着说:“咱们家要翻身,恐怕指望这个小妹妹,往后举全家之力,供她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嫁个好人家,来帮扶你们娶媳妇、安个家。”
没等文父话讲完,大儿惊忿失色,拍着胸说:“我快满十八,妹妹才几个月,等她嫁人,我岂不过四十的人哪!爹,我等不起呀!”
文母见儿子心里不服,跟着帮腔道:“我跟你爹也想,马上给你们建新房,漂漂亮亮的把媳妇接到家,可这几笔钱,从哪儿来呢!家里除了打点粮,卖点鸡蛋土豆,换来油盐钱,再也找不到,一件出值钱的东西。往后,这个家,不指望你妹妹,还指望谁呢?”他们听到父母这番话,面面相觑,闷声回到自己房间。
唯有刚满十四的小儿文兵,没有跟哥哥们离开。而是守在父母身边表态:“爹娘,您们别担心,供妹妹读书的钱,我来出吧!我马上去村里砖瓦厂做工,每月可挣30来块钱呢!”
文母难过的、摸着文兵的头,眼泪直落的说:“唉!傻小子,你把钱都供妹妹读书,你不攒钱娶媳妇吗?”
文兵躬起身,看着摇篮里的妹妹,摸着她红润的脸蛋,挺起腰身说:“媳妇,哪有妹妹重要呢!咱们这个家,光靠爹一个肩膀,别说供妹妹读书,往后连生活都很困难。我决定,供妹妹念完大学,再考虑娶媳妇吧!”文父拍着三儿的肩膀,心酸的说:“还是幺儿心疼爹娘,等妹妹长大,将来报答你吧!”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文雯虽然投胎贫寒农家,但丝毫没受到,生活艰辛的磨难。文母每天做饭,都要想方设法,给女儿煎个鸡蛋,或炒两片猪肉,悄悄的放在她碗里,上面用菜叶子盖着,生怕几个儿子看见。
文母每次去镇上,卖完土豆鸡蛋,少不了给女儿买包点心回来;过节日,总给女儿扯上花布,缝上新衣,让女儿漂漂亮亮的穿出门。她发现,女儿像商场里的货物标签,贴在她脸上,身价一下提高了。村里一改过去,忌恨瞧不上她的习气。
文父外出打短工,挣来的钱,忘记不了给女儿买几根棒棒糖、小白兔奶糖什么的。每当他扛着农具归家,刚踏进家门,里屋传来女儿亲热的叫爹声,他丢下农具,伸出双手抱着女儿,亲她白嫩的脸蛋,坚挺的胡须,扎得女儿痛的直叫唤。他把女儿看成一口气(当地人称一口气,为人的性命),谁要是欺负她,拿起锄把去拼命。
文雯六岁那年,镇里举办,六一儿童节演唱会,县电视台来现场,拍摄演唱节日。小文雯代表天河村参加表演。她没像县城同龄的孩子,上正规的幼儿园,有幼教老师辅导,凭爱好歌舞的天分,自编《欢乐小白兔》,她优美的舞姿把欢乐的小白兔,演得活灵活现。
拍摄节目的记者,发现文雯的才艺,表演得格外突出,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问道:“小朋友,你的辅导老师怎么没来呢!”
文雯听到,记者叔叔这句问话,一下眼泪流出来,痛苦的摆着头。文母在一旁,泪目的答道:“我女儿喜欢唱歌跳舞,有机会跟上学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学习。这次接受演出任务,由于没有舞蹈老师来辅导,急得她吃不好、睡不好。村里有个小学快毕业的大姐姐,来家指导她一下,然后,靠她在家自编自练。”
记者闻言,大吃一惊,叹息道:“这小姑娘太可惜啦!在没有老师辅导下,全靠自己的感觉,把欢乐的小白兔,演得惟妙惟肖。若在县城里,有音乐舞蹈老师辅导,将来会成为优秀的舞蹈演员,甚至歌舞家。”文母听到记者,这样高赞女儿,心里更加难过。
演出结束时,镇长和县文体局长上台,给演出的小朋友们颁奖。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文雯,竟然获得一等奖。
这时,一个体貌猥琐、个儿矮小的中年男人,从观看的人群中,像只乌龟钻出来,突然紧紧地抱着,沉浸在演出欢乐的文雯,顿时,吓得大声哭喊。文母本能的抬手,愤怒的给他脸上一巴掌。定眼一瞧,原来是同村、害过天花的尹麻子,四十多岁还打着光棍呢!他见文雯舞蹈优美,表演的太清爽,忍不住过来抱抱她,亲亲白里透红的脸蛋。
文老二得知女儿,受辱惊吓,脸色气得铁青,提起一把、磨得亮晃晃的砍柴斧头,直奔他家来。尹麻子闻风,吓得从后门跳窗而逃,被文老二凶狠的截住,像拎小鸡似的,扔在村东场坝,举起锋利斧头,非剁他手不可,吓得他魂飞胆散,跪地哀声求饶。
支书接到报告,疾步赶来,拉开气得浑身发抖的文老二,便对围观村民们说:“你们都看到吧!谁侵犯文家女儿,他会提刀拼命的,希望大家不要惹事生非,挨刀剁手划不来。”从此,村里老少爷儿们,再也不敢侵犯他女儿。
自从六一节表演后,文雯在百里苗寨山乡,像电影明星一样,颇有热度名气。上村小学报名那天,校长、教务主任在校门口,迎接新生和家长们;便一眼瞧出文雯,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这不是咱们村的、有名小歌星吗?并亲自给她办理入学手续。一旁同来报名的家长,俏皮的说:“人长得漂亮,走哪都吃香哟!”
时光一晃十五年。文雯念完初中,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正如那位退休的老师预言,她如一尊高雅的艺术精品,搁到哪儿,都会汲引一群、驻足观赏的人。
毕业那天,班主任依依不舍,询问文雯下步学业打算。她略思答道:“想考大学吧!家境状况不容许。我决定上职高,学门技术,将来便于外出打工。”
班主任听到她这句话,心里堵得只背气,为她前程几分担忧。她向班主任躬身告辞,准备去搬书。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瞧,原来是同班要好的虹红。虹红独生子女,家在镇上,父母都是国家职工。文雯问她下步打算。虹红自卑叹气道:“我没有你学习成绩好,更不是考大学的料儿。父亲让我报考护校,毕业后,在县医院工作。混几年就嫁人吧!你呢?”
文雯闪动着泪光,沉默片刻答道:“我决定去职高,将来外出打工。”虹红十分惊讶,问道:“你学习这么优秀,应该读县一中,将来考大学呀!”
文雯凄然说:“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大哥快四十,二哥三哥都是三十好几的人,因为家贫没钱建房,至今打着光棍呢!父母快奔六十的人啦!哪有钱,供我上大学呢!”虹红遗憾的为之惋惜。
文兵挑着一担空箩筐,来到镇中,这条通往学校的石渣路,他再熟悉不过。每天清早,父亲送妹妹上学,傍晚他来接回家。他很远看见妹妹,在校门口张望,向她招手而来。文雯迎上去、亲热的对他说:“今儿天好啊!我几年来镇上读书,辛苦了三哥,出钱又出力,待我念完职高,外出打工攒钱,给你娶媳妇。”
文兵苦笑道:“难为妹妹一片心,我这般条件的男人,最好别结婚。不然,家庭压力大,打打闹闹一辈子。那些成家的哥们,没有一个对我说,婚姻是幸福的。”
文雯见三哥对婚姻,如此悲观失望,劝道:“三哥莫灰心,婚姻幸福,关键是找对人。你心肠好,一定会遇上个,称心如意的女子为妻。”
文兵挑着妹妹的一担书,担儿沉沉的,累得他一脸热汗。文母听说女儿初中毕业,喜得弄来一桌菜;拿出一瓶二锅头,像过年庆祝一番!
文父兴奋不已,对女儿说:“你是咱家最有文化的人,也是村里读书最多的女秀才;那些跟你同龄的女子,读完小学回家做农活,有的甚至订婚出嫁。”
大哥喝着酒,接过话头说:“听说妹妹还要念高中,考大学呢!家里呀!别说我们仨兄弟娶媳妇,穷得只喝西北风。看样儿,咱们文家断子绝孙咯!”
文兵见大哥对妹妹读书不满,竟然说出,这种伤心刻薄的话,心里蛮不舒服,马上答话:“我这辈子不娶媳妇,供妹妹念书,如果她考上大学更好,我负责她念书到底。”
从不沾酒的文雯,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上半杯,起身离座,走到三哥面前,先鞠躬、后举杯,一饮而尽,感激的说:“三哥啊!据家里条件,读大学不现实,我决定念高职,学门技术,将来出去好打工。至于学费钱嘛!我不想连累家里,靠我自己勤工俭学,应该不成问题。”
文父听到女儿,体谅父母之难、发奋刻苦的这个话,心里咯噔一惊悦。如今女儿,已经不是当年睡在摇篮的女婴儿哪!一旦她念完职高,走向社会,像放飞的鸽子,永远不会回笼了,家里供她读书的投入,岂不是打水漂哪!心里悄然琢磨这件事儿。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文雯越变越漂亮,白白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直直的鼻梁,一双说话的、水灵灵大眼睛,粗粗的乌发辫儿,搭在她挺起的前胸,一进入职校,回头率很高。男生们在寝室热议公认,她是一朵独艳傲放的校花。
职校刮起恋爱风暴,席卷的女主角儿,自然是文雯;恋爱情书,像片片雪花,从四面八方向她飘来。她身边的女同学,恋爱得热火朝天,唯有她如局外之人,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有一天,上完自习课,一个外表不错的男生,走到她身旁,鼓起勇气,递给她一封、厚达达的恋爱信,还没来得及转身,被文雯伸手拦住,语气平和的对他说:“我是来学知识本事的,不是来找恋爱对象。本人再三申明:在校不绝会跟任何男生谈情说爱,请收回你的恋爱大作吧!”
文雯不软不硬的回绝方式,弄得那男生闹个大红脸,尴尬怏怏的走开。事后,有位叫肖静的女同学,悄声告诉她,这个高大帅的男生,在女生面前,一向清高孤傲。听说,他家境十分优越,具有当地社会政治背景,这样条件尚佳的男生,众女生打灯笼、上哪儿找呢?没想到文雯,果断的将他拒之门外,为班上的女同学们出口恶气,大家好开心哟!
肖静好奇的问她,未来男友啥标准呢?文雯淡然答道:“心里装着挣钱的事,没想过这个遥远的问题。”
肖静叹气道:“唉,职高读完,就是十八啦!到了女人结婚年龄。你不想,家里父母要想啊!不然,怕出问题丢人哪!”文雯接着说:“我不想过早结婚生子,在农村辛苦一辈子。”
她说到这儿,面露黯然忧伤的眼光,瞧着肖静片刻,举目苍天,憾叹道:“也许是没遇上,让我动心的男子;一旦遇上,我会全身心投入,哪怕是扑汤蹈火,也心甘情愿。”肖静语止,感觉她是个追求爱情的女子。
村里热传,文老二把钱,都洒在女儿身上,三个儿子打着光棍,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议论的事。那个咒文家姑娘、养不长久的七婶,这张嘴像电喇叭,逢人就说,文家姑娘快毕业,金凤凰飞出山外。
文老二靠女儿打翻身仗,给三个儿子娶媳妇的梦想,随之破灭。当初生女的美妙光环,渐渐地从文家夫妇头上褪灭。听到这些风凉话,心如针刺。
文老二快奔六十,可谓人生一担米,吃了一大半头啦!这段日子,像刮胡子的刀片,出奇的刮着他心,三天两头,便有人家请他喝喜酒。比他小一旬多的、过去称他为叔的人,如今门庭添孙;跟他同龄的哥们,大都孙子读初高中了。再看他自家几弟兄,儿女满堂,孙辈缠膝欢乐。
前两天,亲戚家得孙子,请他喝喜酒,只好绷着脸去入席。酒桌上,遇见他家老大问起:“老二啊!你家咋回事,三个儿都打光棍,难道断子绝孙吗?你不以为然,我们文家跟着掉脸呢!”
同桌吃饭的亲朋好友,惊异的目光瞅着他,这比扇他耳光还难受呢!他难堪的放下酒杯,一声不吭的退席而去…..
这天傍晚,文老二吃完晚饭,心情低落的走出院儿,站在门外,呆呆的望着村里,徐徐升起的缭绕炊烟。大儿子跟着他身后,开导说:“爹,我知道您为妹妹的事,闹得不开心。其实很简单,把她嫁出去,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他扭头瞪着他,一阵叹气道:“你说的轻巧,看你妹妹那性格脾气,是盏省油的灯吗?她会乖乖听你摆布。再说当下,上哪相上合适的好人家呢?”
大儿谄笑道:“爹,您家想多了。这些年,咱们家收入,几乎都用于妹妹吃喝上学。如今她长大成人,既便她天大的本事,岂有不听父母之理呢!”文父听罢,觉得说的有理。
天色暗黑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急速的向他家走来。老婆扯起嗓门喊道:“老二啊!会计大叔来啦!”
文老二溘然心惊,此人姓文,比他小十来岁,在镇政府当会计,按文家辈分,称他为叔,故老婆习惯称他,会计大叔。这黑灯瞎火的,突然来访他家,心里几分忐忑不安。
平时极少往来的会计大叔,拎着一份礼袋,里面装着两条、上海产的飞马牌香烟,两瓶泸州老窖高档白酒。这既便在县城里,算是高档不过的礼物。
文妻接过礼袋,客气的说:“会计大叔,您家不嫌弃我们这个穷亲戚,上门已经够给面子啦!还带啥贵重礼物呢!”她说罢,赶紧忙着泡茶递烟,示意几个儿子,赶紧退入里屋去。
会计大叔环视家壁,没想到如此清贫简陋,难怪三个儿子耍光棍呢!文老二从会计大叔脸上、强挤的笑容感到,一定为要事而来,绝非走亲戚而已。
会计大叔抽着烟、喝着茶,慢条斯理的说:“今晚我来,而是为你女儿来做媒的,亦算得上扶贫吧!。此话怎讲呢?马国财跟我妻子沾点亲嘛!委托我来说媒。他幺儿看上你家文雯,不停的吵着父亲,非娶她不可。”
提起马国财,几乎是家喻户晓,熟悉的名字。且经常出现在,电视广播里,县里有名的首富民营企业家。
八十年代初,他靠开火锅店起家,陆续发展到交通运输、建筑、建材石料、水泥厂,资产过亿。把女儿嫁给,这样富豪的人家,当然是大喜事。但不知,女儿是否愿意呢!
三兄弟在隔壁房里,听说给妹妹提亲,而且是嫁给马家,大哥显得格外激动,开着半边门,伸出头搭腔:“爹,妹妹嫁入马家豪门,又能帮扶我们,这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您还犹豫个啥呢?赶快把妹妹请回来,跟马家在一起喝个订婚酒。”
会计大叔笑道:“还是你家老大灵性,说的对咯!赶紧把文雯请回来,跟马家一起喝订婚酒。我看了老黄历,大后天是个吉祥日,避免夜长梦多,我回去通知马家准备。”
文老二瞥老婆一眼,略思片刻说:“那天跟马家吃个饭,相互说说想法,我们没意见。但马家不能带上厚礼,如果订婚不成,拿人家礼物,恐怕说不过去呢!”
会计大叔如释重负,起身走到门口,高兴的对文家夫妇说:你闺女嫁给马家,攀升亲家关系,乃文家天大的喜事。同时,你三个儿子,娶媳妇的困难,迎刃而解。”
文妻喜得脸上,乎乎只发热,直点头答应。会计大叔见状,进一步给文家夫妇开导:“马总说,他有建筑公司,现成的建筑材料,给你家修建一栋四层楼房,也就十天半月、轻而易举的事;他总公司旗下,有十几个公司和厂矿,你家三个儿子,名正言顺的高薪就职,文家脱贫,不就富裕起来了吗?”
会计大叔,到底是政府衙门的人,看问题透彻、眼光高远,像一位超级画家,给文家绘出一幅,脱贫致富的宏伟蓝图。夫妇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两家喝订婚酒的喜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会计大叔,把礼物送到堂,说媒的话,该说得也道清楚哪!一看时辰不早,抱拳告辞离去。
文家突降大喜,老婆乐得几分眩晕,文老二静坐在门槛上,仰望着漆黑的苍天,端着烟袋,巴嘎巴嘎的抽着,吐出团团刺鼻的烟雾。
三个兴奋不已的儿子,从里屋跑出来,见父亲沉闷不乐,围着他问道:“爹,这么大的喜事盈门,你咋不高兴呢?”
文父收回仰望的眼光,泪目的瞧三个儿子,叹息道:“现在说大喜事,为时过早。还不知你们妹妹、同意这门婚事不?如果强迫她嫁人,为父于心不忍。”
说起心疼女儿,莫过于做娘的。文妻跟老伴,具有同样的担忧。但转念一想,人家开这么好的条件,三个儿子不仅娶媳妇,而且工作有了着落。从此,文家不受冷眼歧视哪!即便女儿受点委屈,牺牲点自我婚姻利益,哪亦值得呀!
她走过来对老伴说;“他爹呀,既然跟会计大叔,已经都说好哪!还拉着马脸干啥呢!后天,文雯毕业离校,你跟老大高高兴兴的,去职校接闺女回家。”文老二收起烟袋,心思重重点着头。
翌日上午,职校召开毕业典礼大会。千多名毕业生,喜洋洋的穿着蓝色校服,列队整齐的进入会场,聆听校长发表毕业赠言。
文雯在这儿,度过三年学习时光。当她从校长手里、接过大红毕业证书,走出校门,寻找她想要的生活。当她沉浸在毕业的喜悦中,殊不知,一场劫难悄然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