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碑上的九只血瞳同时睁开时,林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前世被魔气侵蚀经脉的剧痛在记忆里复苏,那些血瞳中流转的暗红纹路,分明与三百年前魔龙屠城时天际浮现的灾厄之眼一模一样。
"退!"清虚子的暴喝在耳畔炸响,林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脚下不知何时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线,将他与噬魂碑牢牢捆缚。碑身上浮现的魔纹如同活物,正顺着他的靴子向上攀爬。
魔尊的残魂在虚空中凝聚成三头六臂的法相,中间那张青面獠牙的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太虚老儿的传人?正好用你的先天道体做本尊重生的祭品!"
清虚子道袍鼓荡,左手捏日月印,右手掐星辰诀。七道金色锁链自袖中激射而出,却在触及魔尊法相的瞬间被黑焰吞噬。"墨儿,闭目观心!"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带着金芒的精血,"太虚无量,乾坤倒转!"
林墨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浩瀚星海。这是清虚子用本命精血构筑的"周天星斗幻境",外界一瞬,幻境三日。耳边传来师父虚弱却沉稳的声音:"为师撑不过半炷香,速参北斗剑意!"
九颗星辰在眼前排列成剑形,每颗星子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剑气。林墨突然想起前世师父坐化前,曾用枯枝在雪地上画过类似的图案。当时他只当是师父病重糊涂,如今看来...
"原来师父三百年前就开始谋划..."林墨眼眶发热,强行收敛心神。识海中《太虚真经》的文字自动重组,与星辰轨迹完美契合。当他伸手触碰天枢星时,整条右臂突然爬满冰晶般的纹路。
外界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幻境破碎的刹那,林墨看到清虚子左肩被魔爪洞穿,道袍染血的画面与前世师尊替他挡下灭魂箭的场景重叠。
"师父!"他目眦欲裂,额间青莲印记迸发刺目光华。体内新生的星辰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竟在葬龙渊中引动九天雷劫。
魔尊法相突然发出惨叫,六条手臂中的四条在雷光中灰飞烟灭。林墨趁机挣脱束缚,却发现镇魔碑上的血色纹路已蔓延到心口——方才参悟剑意时,噬魂碑的魔气早已侵入肺腑。
"痴儿。"清虚子染血的手指点上他眉心,声音轻得像叹息,"记住,太虚一脉的传承不在功法,而在..."未尽的话语被咳出的血沫打断,林墨这才看清师父心口绽开的金莲已经凋零大半。
噬魂碑突然剧烈震颤,碑顶裂开一道缝隙。三千年前被封印的魔龙逆鳞冲天而起,裹挟着滔天魔气直取清虚子天灵。电光石火间,林墨本能地横剑格挡,剑锋与逆鳞相撞的瞬间,他看到了被封印的记忆——
三千年前的月夜,清虚子还不是青云掌门。那时他唤作玉衡子,与师兄天枢子共守葬龙渊。当九幽殿主带着噬魂碑来袭时,是天枢子以身为祭,将毕生修为化作封印...
"师伯..."林墨喃喃自语,手中长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光纹,与镇魔碑上的阵图遥相呼应。魔龙逆鳞在星光照耀下开始龟裂,迸发出的魔气却被林墨心口的青莲尽数吸收。
清虚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双手结出复杂到极致的法印。整个葬龙渊的灵气疯狂汇聚,在他掌心凝成寸许长的琉璃小剑:"去!"剑光掠过之处,时空仿佛静止。魔尊残魂发出不甘的嘶吼,在绝对的光明中烟消云散。
当尘埃落定时,林墨跪坐在废墟中,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师父。清虚子心口的金莲只剩最后三片花瓣,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你师伯当年...也是这般抱着我..."
"师父别说话,我这就带您回玉清殿疗伤!"林墨颤抖着手去摸储物戒中的续命金丹,却被清虚子按住。
老人沾血的手指在他眉心画了个玄奥的符号,林墨顿时感觉某种桎梏被打破了。丹田处沉睡的星辰之力彻底苏醒,在经脉中流转成璀璨的星河。
"这才是完整的太虚传承。"清虚子咳嗽着指向正在消散的水晶棺,"你师伯的残魂...一直在等..."
话音戛然而止。林墨怔怔地看着师父化作光点消散,唯有那件染血的道袍还留有余温。镇魔碑突然发出嗡鸣,碑文浮现出全新的字迹——竟是清虚子用最后的神魂刻下的箴言:
"魔种未除,九幽将启。青莲开时,太虚再临。"
压抑了三百年的泪水终于决堤。林墨将道袍郑重收起时,发现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三百年来师父暗中调查的魔道据点。最下方还有一行新添的朱砂批注:
"婉儿身世与冰棺女子有关,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