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问剑峰。

晨雾还未散尽，楚星河跪在青石阶上，膝下的霜花已经浸透粗布麻衣。他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听雪阁，屋檐下悬着的冰棱折射出七彩光晕，却照不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

"师尊，弟子求见。"

声音在空谷中荡开回声，惊起几只寒鸦。楚星河伸手按住胸口，那里有三道狰狞剑痕，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芒。这是昨夜在剑冢试炼时，被上古剑意所伤留下的印记。

阁楼门扉突然洞开，凛冽剑气扑面而来。楚星河喉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却仍挺直脊背。玄冰铺就的地面映出他单薄的身影——十七岁少年，眉目清秀如画，偏偏丹田处盘踞着团黑气，那是十年前被断定为"天生废脉"的证明。

"擅闯剑冢，该当何罪？"

清冷嗓音似碎玉击冰，楚星河瞳孔微缩。白玉阶上不知何时立着道素白身影，广袖流云纹在寒风中翻飞，女子眉眼如霜雪雕成，眉心一点朱砂痣却艳得惊心。正是问剑峰主凌霜寒，九州最年轻的渡劫期剑修。

楚星河叩首及地："弟子在剑冢感应到共鸣......"

"共鸣？"凌霜寒轻笑一声，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她缓步走下台阶，绣着雪莲纹的锦履停在少年面前，"你可知昨日剑冢异动，惊醒了沉睡千年的诛邪剑？"

寒意顺着脊柱窜上来，楚星河攥紧衣袖。诛邪剑是玄天宗镇派至宝，传闻曾饮过真龙之血。昨夜他在剑冢深处看到的，分明是......

"抬起头。"

下颌被冰凉的指尖挑起，楚星河被迫直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凌霜寒的瞳孔深处似有霜花绽放，他忽然想起入门那日，也是这般对视后，师尊亲自为他刻下禁制。

"星河，"美人师尊的吐息带着雪松冷香，"你当真以为，本座看不出你体内封印？"

楚星河浑身剧震，丹田处的黑气突然沸腾。凌霜寒指尖凝出冰晶，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剧痛钻心。少年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

"十年前本座捡你回来时就说过，"凌霜寒松开手，看着少年踉跄倒地，"问剑峰不养废物。既然你执意求道——"

铮！

剑鸣声响彻云霄，楚星河瞳孔中倒映出漫天霜雪。凌霜寒并指为剑，一道冰蓝色剑气直刺他眉心。生死关头，胸口的剑痕突然爆发炽烈金光，竟在身前凝成屏障！

"果然......"凌霜寒眸光闪动，剑气骤然凌厉三分。屏障应声而碎，楚星河被气浪掀飞数丈，后背重重撞在试剑石上。碎石飞溅中，他恍惚看见师尊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雪地上绽开红梅。楚星河艰难地支起身子，突然发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破碎的屏障化作金芒涌入四肢百骸，丹田处的黑气发出尖啸，竟被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轰——

问剑峰顶的云层突然翻涌如沸，九霄之上传来龙吟。各峰长老纷纷御剑而来，却见试剑台中央的少年周身剑气纵横，眉心浮现金色剑纹。

"剑骨天成！"戒律长老失声惊呼，"这分明是......"

凌霜寒广袖一挥，漫天霜雪化作牢笼将楚星河笼罩。她素手结印，七十二道禁制符文凭空浮现，硬生生将即将破体而出的剑意压回少年体内。

"此子私放剑冢凶灵，即刻打入寒狱。"美人师尊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三分，"没有本座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楚星河被玄铁锁链吊在寒狱最底层时，仍在回想凌霜寒封印他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冰魄寒气侵蚀着经脉，胸口剑痕却越来越烫。恍惚间，他听见识海深处传来沙哑笑声：

"小娃娃，你可知道，你那位好师尊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