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割裂着郑岩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他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又被下一阵风带走。北方的冬天从不留情，尤其是这片靠近边境的雪林。

郑岩紧了紧身上的狼皮袄，那是三年前他亲手猎到的。手指在扳机上摩挲，金属的冰冷透过手套传来。他的猎枪——一把改装过的莫辛-纳甘步枪——已经陪伴他度过了十二个狩猎季。枪托上的刻痕记录着每一次重要的猎杀，最新的一道是为了林岳。

"那畜生又来了！"一个月前，村里的王老汉跌跌撞撞跑进酒馆，裤腿上沾满血迹，"叼走了我家两只羊，还有...还有小翠..."

郑岩还记得当时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小翠才十四岁，那天傍晚只是去羊圈添把草料。

他蹲下身，拂开松软的积雪。雪下是半冻结的泥土，几个清晰的爪印嵌入其中。每个足印都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深度惊人。郑岩的瞳孔微缩——这绝不是普通狼的足迹。

"找到你了。"他低声说，声音消散在风中。

沿着足迹前行，郑岩像影子一样无声地移动。二十五年的狩猎生涯让他学会了如何与森林融为一体。他的脚步精确地落在枯枝之间的空隙，皮靴几乎没有在雪地上留下痕迹。

森林渐渐变得不同。树木更加密集，松针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绿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不是动物尸体的臭味，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潮湿的腐朽感。郑岩的颈后汗毛竖起，这是野兽在感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足迹突然中断了。

郑岩单膝跪地，仔细检查周围。没有攀爬的痕迹，没有突然转向的迹象，就像那头狼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伸手拨开一丛低矮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林间空地上散落着至少二十具动物骨架，全部被啃噬得干干净净。鹿、野猪、甚至一头成年黑熊的颅骨上都有明显的齿痕。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骨头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圆形，中心处的地面被某种液体染成了暗红色。

"这不可能..."郑岩喃喃自语。什么样的狼会这样进食？又为什么要摆放骨架？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背后传来。

郑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没有转身——那会暴露自己的咽喉。相反，他缓慢地放下右手，握住了腰间的猎刀。

咆哮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仿佛某种生物在模仿人类的笑声。郑岩终于转过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狼。

站立在十米外的生物有着狼的形态，但体型堪比成年棕熊。它的皮毛不是灰色或褐色，而是一种病态的青白色，在昏暗的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眼睛——不是野兽的竖瞳，而是如同人类般的圆瞳，呈现出浑浊的黄色。

巨狼咧开嘴，露出比正常狼多出一倍的尖牙。唾液从齿间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郑岩的猎枪已经举起，但他没有立即开枪。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面对未知猎物时，第一枪必须致命。

"你就是杀死林岳的畜生。"郑岩说，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

巨狼似乎听懂了。它歪了歪头，那个动作诡异得近乎人类，然后突然扑来。

枪声撕裂了森林的寂静。郑岩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向右侧翻滚，子弹击中了巨狼的左肩，却没有如预期般穿透。那生物只是踉跄了一下，伤口处流出的是粘稠的黑色液体。

巨狼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再次扑来。郑岩来不及重新装弹，只能拔出猎刀。狼爪划过他的左臂，皮袄像纸一样被撕开，鲜血立刻染红了内衬的羊毛。

疼痛让郑岩的视野短暂模糊。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一棵云杉。巨狼不紧不慢地逼近，似乎在享受猎物的恐惧。郑岩能闻到它呼吸中的腐肉气味，看到它眼中闪烁的某种近乎智慧的光芒。

"来啊！"郑岩怒吼着挥动猎刀。

巨狼突然人立而起，高度超过两米五。它前爪的指甲伸长，变得如同弯刀般锋利。这一刻郑岩明白了，他面对的不是野兽，而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

就在利爪即将落下的一刻，一道银光闪过。

巨狼发出痛苦的嘶吼，后退数步。它的右眼上插着一支精致的银质短箭，黑色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退下！"一个清冷的女声喝道。

郑岩转头看去，一名身着白色毛皮斗篷的少女站在空地边缘。她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短弓，银发在风中飘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与巨狼同样不自然的黄色，却没有那种邪恶感，反而像融化的黄金。

巨狼低吼着，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它转身跃入灌木丛，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少女走近郑岩，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你不该来这里，"她说，声音如同冰水滴落，"它已经标记了你。"

"那是什么东西？"郑岩按住流血的手臂，警觉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救星。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她蹲下身，从腰间的小袋中取出一些绿色草药，按在郑岩的伤口上。草药接触血液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疼痛立刻减轻了。

"它曾经是狼，"少女最终说道，"现在是别的什么了。古老森林的诅咒产物。"她抬起头，黄金般的眼睛直视郑岩，"我叫白霜。如果你想活过今晚，就跟我来。"

远处的森林中，再次响起了那种近乎人类笑声的嚎叫。这一次，声音来自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