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知神尊宣战织梦神国后,深渊各国虽有震惊,但却已是习以为常,这几年发生的种种让这本应惊骇之事,似乎变得寻常了。
折天神国。
画浮沉自一年前的大战归来后便整日坐在万星诛天阵前,未曾离开过一步,他每日都会与画彩璃说很多话,但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彩璃,或许为父等不到与你再见的那一天了,我的生命流逝比预想中还要快上几分,最多还有三年……为父曾过度的溺爱你,但我不曾后悔,只是有些后悔,后悔过早的让你接触这繁杂的世界了,若是你没有遇到云澈,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画浮沉的头发已然全白,虽然脸上依然看不出皱纹,但是在这具皮囊之下的心灵却已是千疮百孔,生命之火微渺如息,已是风中残烛。
他仍在后悔当日的决定,或许一意孤行让云澈与画彩璃分开会是最好的选择,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森罗神国对织梦神国宣战了。”画清影缓步走了过来,她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寒霜,与一年前别无二致,只是她遗憾没有能在殿九知成长起来之前,斩杀了对方。
与画浮沉不同,画清影从未觉得画彩璃与云澈的相遇是一种错误,在她心中错的其实一直都只是殿九知罢了。
强制的爱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一天会到来我早已知晓,只不过没想到竟如此之快,当年的我可以为彩璃做些什么,如今却已是爱莫能助。”画浮沉轻语道,并未因为知道了这个惊天消息而有所情绪波动。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一年之前没有成功之事,在一年之后同样不会成功。如今此生唯一的遗憾或许是无法再见到彩璃归来了。”画浮沉轻语道,似乎其他的所有一切都已并不重要。
万星诛天阵依然闪烁着属于它的灿世光芒,这意味着身处阵中的画彩璃还活着。
“清影,虽然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沉重,但我只能将神国未来的重担交付于你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彩璃不太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回归,那么能够接受折天神源之人唯有你了。”画浮沉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说的很缓慢却又很沉重。
“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的本性是肆意潇洒的,从不屑牵扯神国之事,但似乎如今我们别无选择……”
画浮沉抬眸凝视着画清影,他原本清澈的眼眸如今已经有些浑浊,身体的变化无一不在向他传递着生命即将结尾。
他的内心很痛、很纠结,但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想逼画清影成为她不想成为之人,但现实却一步步推动着一切向着这个方向移动。
画清影没有说话亦没有点头答应,只是静静的站立,凝视着眼前的万星诛天阵。
她的人生从前只有玄道与剑道,为追求剑之极致而活,曾以为自己修行的是无情剑道。
在遇到曲婉心之后,画清影似乎在情感废墟中找到了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并将之深埋于心底,任其发芽成长,无情剑道出现了偏离。
而当画彩璃出生之后,画清影的一半心神都被其占据,无论关于画彩璃的任何事,她都想亲身参与其中,她虽名为“姑姑”,却承担起了画彩璃内心“母爱”缺失的补齐,对待画彩璃的情感,完全超越了应有的界限。
“彩璃会回来的,我相信,你也要相信,她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折天神源是属于她的,我不合适。”画清影轻语道。
“可……神国不可一日无神尊,特别是现在这种不安定的时刻,若是净土依然还像之前那般,那的确没事,但如今却注定没有这种可能了,深渊的风波不会停歇,你我都能感受到这股风暴的莫名来袭。或许渊皇当日宣布净土封闭之时,便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果。”画浮沉叹息一声,虽不忍心,但却别无选择。
画清影的身躯轻颤,她的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每一次的内心悸动,都让她无比惆怅,这是命运既定的轮回,当年的她没有选择成为神尊,如今的她却又再一次不得不面对这样无奈的选择。
“我答应你,若是在你死后,彩璃还未归来,我会接过你的意志,成为新的神尊守护折天神国。”
画清影迈步离开,留下了她的最终选择,这一步很沉很重,有无限的责任与重担强压在她身上,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任性。
人有时候很自私只想着为自己而活,但有时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走上自己本不愿走的路。
因为这世界并非为你一人而设,你的身边有着亲人、挚友、对手、敌人……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有无法脱离其他人存在的桎梏,无法脱离整个世界的镣铐。
……
织梦神国。
梦空蝉早已想到当日的因会结出今日之果,但他并不后悔,若是一年之前,他退缩了,这辈子他会活在愧罪之中,永世不得安宁。
这一次换他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以死谢罪,而他的神魂之伤也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一切顺理成章。
织梦神国不用流血亦不用牺牲,只需献祭他一人即可,这是梦空蝉最后的倔强。
他这几年活的太累了,自成为神尊之后,本该无忧忧虑,本该一世安宁,但命运却似乎总爱与他开玩笑,让他一次又一次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梦见渊。
这一次无梦神尊真的累了,他想要永久的睡去了,哪怕最后尸骨无存,哪怕最终英名尽毁,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可惜他这一生仍有遗憾,遗憾未曾见过自己的渊儿强势崛起,未曾见到织梦神国真正的强大起来,未曾见到那传说中的“永恒净土”。
梦空蝉已是心怀死志,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将幻梦天昙花交给了梦见溪,并将织梦神国的一切后续安排告知了众人。
所有梦殿之主脸上皆带着悲怆,但却无能为力,面对强大的森罗神国,他们哪怕死战,最终不过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梦见溪跪拜在地上,他沉重的接过神承之器,承担起了织梦神国的责任与希望,尽管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成长起来。
“恭送父神!”
“恭送神尊!”
“恭送神尊!”
……
一声声悲戚之音缭绕整个织梦神国。
梦空蝉昂首站立于织梦神国外,等待着森罗神国的到来,孤单一人却无比坚定,他要以自己之命换织梦安宁。
但就在这时,他内心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告诉他,梦见渊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