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真以为自己能一路赢过去吗?”
“觉着自己身为剑修,便有通天的本领?”
“是时候该让他知道这内门大会不是他为所欲为的地方了!”
在苍叶峰弟子们的那些议论声中,于渡缓缓来到云坪里,这个黄衣少年仰起头,淡然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灵台一路打到这里,是玄意峰没落太久,所以便处心积虑弄出这么个动静来,想要一鸣惊人,让诸峰师长多看看你?”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其实你已经成功了,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非要再拿这玉府魁首,你这样的人,你觉得你配吗?”
于渡眯起眼,冷笑道:“既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玉府魁首的实力。”
来到云坪里,于渡说了很多话,周迟只觉得很聒噪,他一直不是那种话很多的人,遇到事情,他更喜欢用剑来解决,就像是那夜荒山里,对郭新他们做的那样。
“对了,等会儿我不会留手,你此后一年,就安心养伤吧。”
于渡笑了笑,仰起头看向那位主持长老。
长老听完于渡之前说的那些话,漠然地点了点头,再度敲响了那口钟。
随着钟声响起,这场比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
……
一道肃杀之意,瞬间在云坪出现。
于渡深得苍叶峰的术法真传,自身更是天赋异禀,虽说人有些高傲,但修为却实在不俗。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天才,似乎傲一些也在情理之间,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脚尖在云坪一点,一阵秋风便开始吹拂这片云坪。
在那阵秋风里,无尽的秋意和寒意瞬间便跟着一起随风而动。
数道气机,在风里出现,锁定了周迟。
周迟的青衫微动,那些秋意已经蔓延过来,试图想要侵蚀他的身躯,但他周身的剑气缓缓流淌,毫不客气地将那些秋意撕扯开来。
感受到那片秋意的损伤,于渡皱了皱眉,这些自然不是他的最强手段,只是他的试探而已,但这样的试探,不意味着他想要得到如今的结果。
他微微蹙眉,衣袖间的肃杀之意更浓了几分,片刻后,整个云坪的肃杀之意也浓了几分。
周迟没有说话,但他却知晓了于渡的用意,他在等自己出剑,想要看看自己的剑还剩下几分威势。
今日的挑战,他从灵台境一路打到玉府境,已经战了数人,但实际上没有出几剑,对甘云舟他出了两剑,对柯峡,看似只出了一剑,但实际上在那一剑之前,方寸之间,他大概出了三剑。
他是有些消耗,但在破境之前,他已经填满了四座窍穴的剑气,他的状态,远远要比于渡所想的,好很多很多。
那现在,既然于渡想要看他的剑,那他便让他好好……看看!
一道剑鸣,宛如寒蝉凄切,骤然响起!
盛夏有蝉,秋意里,也有蝉。
云坪的秋意里,骤生一道剑光,横切而去,拉开一线,好似有无数只寒蝉,同时在此处振翅颤鸣!
一线而去,更像是大江潮。
这一剑横切,那片秋意瞬间开始破碎,宛如一座之前还好好的屋子,可下一刻,便有无数剑气迸发,四处激射,将这座屋子给斩得千疮百孔。
可这样还不算完,接下来,便是一场倾盆大雨,似乎非要将这座屋子彻底毁去才肯善罢甘休。
这就是周迟,这就是周迟的剑。
他从来是个直接的人。
于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到这一剑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小看周迟了……不,是周迟藏得太深了,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
但他瞬间便坚定了信念,对方已经鏖战了如此之久,周迟没有多少剑气再能支撑着他出剑了。
他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云坪上的秋意突然凝固。
正在破碎的秋意仿佛被人强行止住破碎之势,而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实际上有无数条金线从于渡的衣袖里涌出,缠绕了那些早就被剑气切成碎片的秋意。
于渡强行将那片秋意重新维持。
不过大厦将倾,许多努力,很多时候都是徒劳,如果他不能尽快将周迟那一剑消解,那么他此刻的努力,都会白费。
他瞳孔微缩,看向其中一块被撕裂的秋意碎片,周迟的剑气将那碎片切开的地方无比平整光滑,这足以说明那一剑到底有多锋利。
“来,让我看看到底谁的更锋利!”
于渡咬牙冷笑看向云坪那边的周迟,他的五指猛然张开,袖中前后飞出十八片金色秋叶。
十八片金色秋叶,正是峰主西颢亲自赐下的法器,被他祭炼之后,威力极大!
这些本命法器迎风便涨,在这片秋意之中,如鱼得水,边缘泛起寒光,朝着那秋意里的剑意撞了过去。
如果说周迟之前不仅是将那座屋子斩得支离破碎,还要引动一场大雨将其彻底倾覆的话,那么现在于渡的这些金色秋叶,就是他为那座屋子重新撑起的一把大伞!
甚至,不止是大伞而已!
漫天剑气和金色秋叶厮杀在此展开,云坪上顿时金铁交鸣,每片金色秋叶都在空中划出难以预料的轨迹。
有些秋叶,已经朝着周迟而去。
带着一片杀机。
谁说天底下,只有剑修的飞剑,才可千里取人头?
……
……
“于渡的杀心很重啊。”
有长老看着这景象,微微开口,内门大会,从来都是点到即止,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像是于渡这样,生出杀机的,还是不多。
“之前他便没有留手,伤了一个同门。”
有长老叹了口气,“不过也真未闹出大事来,谁叫他是掌律都看好的弟子呢?”
苍叶峰这些年势大,宗主又好似在放任不管,诸峰对于苍叶峰,对于掌律,自然许多事情,也只能沉默。
“不过今日,于渡虽有杀心,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一座重云山的内门大会,无数师长在峰间看着,于渡想杀人,也不敢杀人,更杀不了人。
更何况,他对面那位,是个剑修。
天底下谁不知道,这世间剑修,最会杀人。
……
……
周迟剑尖轻颤,悬草在此刻,颤鸣如蝉。
这柄当初在那剑气楼里带走的飞剑,这些日子周迟一直都在温养,到了如今,一人一剑的联系早就比当初紧密太多了。
那秋叶掠过,近身之时,周迟只是微微动念,悬草微颤,瞬间和一片掠向自己后脑的秋叶相撞。
掉落一地火星。
第二片秋叶瞬息又至。
这一次对准的是周迟心口。
悬草掠过,一剑将其荡飞。
之后的第三片,才是真正要命的。
前面两片秋叶,不过是掩护而已,在两片秋叶的掩护下的第三片,才是于渡真正的手段。
他能成为玉府魁首,并不只是因为天赋而已。
他的城府,或者说狠辣,恐怕也极为重要。
不过这一切对于周迟来说,都不入流。
他是谁?
是东洲年轻一代真正意义上的剑道第一人,玉府境的修士,不知道杀过多少。
悬草再次从身前掠过之时,周迟一把握住剑柄,而后侧身,朝着身前掠过一剑,一片秋叶,早就在这里躲藏多时,但此刻还是撞在剑身之上,迸发出一片火星,继而掠走。
前仆后继的秋叶相继被周迟逼退,他的他的青衫已染上淡淡金粉,那是割碎秋叶的残渣。
体内四座窍穴中的剑气长河奔涌不息,在经脉游走不停,这种畅快感,绝不是用玉府滋生剑气的其余剑修能够拥有的。
当下一片秋叶擦着耳畔掠过时,周迟眯了眯眼,他已经完全看清楚了于渡的秋叶掠动轨迹。
于是他再次递出一剑!
一道剑气凭空炸开,瞬间将四周的秋叶震飞出去,这些秋叶和于渡心神相连,他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一道剑光起于云坪某处。
大片本来被于渡用金线缠绕勉强维持的秋意,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如瓷开裂,崩碎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