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丰和许槐刚走出静室的时候,苍叶峰这边的林柏便得知了消息。
只是他知道的详情不多,只知晓郭新和唐王二人失踪了,周迟也不见踪影。
他沉默片刻,便去见了峰主西颢。
在那座竹楼里,西颢在屋檐下听着蝉鸣声,他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矗立在这里。
“师兄……”
林柏刚开口,便被西颢打断,“听说你在郭新下山之前,和他吃了一顿火锅?”
这里是苍叶峰,峰内的所有事情,都自然瞒不过这个峰主。
“准确来说,郭新没吃,他和师兄一样,也不喜欢吃火锅,只是看着我吃了些时候。”
林柏也没隐瞒,毕竟已经被点破,瞒着也没意义。
“你们说了什么。”
西颢看着远处,开门见山询问,没有一点兜圈子的意思。
林柏想了想那日的情景,说道:“我告诉郭新,我不要那个玄意峰的弟子死。”
西颢听着这话,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师弟,他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愤怒,也没有责怪,只是很淡然,“你觉得,我告诉过郭新,要他一定要杀了周迟?”
林柏摇头,“师兄自然不会这么说,但我怕他会这么想。”
跟自己这位师兄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性子了,他自然不在意周迟的生死,但他不在意他是不是死了,也就是说,周迟完全可以死。
这对西颢来说,不是紧要的事。
“你不对他说那些话,郭新还不会做什么,可一旦你说了这些话,他自然要多想,所以他定然要杀了周迟。”
苍叶峰虽说都认为他林柏是西颢的代表,但若是林柏太过刻意,便自然会适得其反。
西颢看向自己这个师弟,笑了笑,但他仍旧还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林柏叹气道:“我已经想明白了。”
“只是郭新他们不知所踪,师兄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柏抬起头看着西颢。
西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薛运那日去考核周迟,最后却让周迟过了考核,我原以为他只是太过大意,但前些日子我才知晓,他受伤了。”
林柏有些吃惊,“薛运已经是灵台圆满,即便压境会输给周迟,也应当不会受伤才是。”
“他甚至动用了道法,在最后一刻,还有些忍不住想要用灵台战方寸。”
西颢摇了摇头,话说到这里,林柏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自然,这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原来……我们都看走了眼。”
林柏有些感慨,同样有些欣慰。
然后林柏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家师兄,问道;“那师兄你后悔了吗?”
但西颢的答案,却是让他大失所望,他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
“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西颢看着自己这个师弟,问道:“你是觉得他能登天,还是能走到云雾里?”
林柏沉默不语,虽说周迟已经展现出来了自己的不俗之处,但是想要走到这两个境界,也几乎不可能。
一座东洲有多少登天强者?
至于云雾境,至少明面上,并没有。
而一座重云山,这建立数百年的时间里,也就出过一两个登天而已。
“说天赋,东洲年轻一代的剑修里,最强的是那位祁山的玄照,可如今又怎样?”
西颢漠然道:“祁山已经成为历史了。”
所以说来说去,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所以师兄觉得,郭新他们是和周迟同归于尽了?”林柏有些失望,将话题扯了回来。
“一个玉府境,两个灵台境,郭新还算是机灵,放在以往,自然不可能,但既然有头妖魔,那就不见得了。”
“周迟……的确不错。”
西颢伸出手,一只蝉就落到了他掌心,微微颤鸣着。
“但握住一只夏蝉就是握住整个夏天吗?”(注)
……
……
朝云峰,观云崖。
重云宗主在这里看着云海,偶尔有些风吹过,已经有些热意,距离盛夏,已经只有一月多了。
昨日已经有人将这次内门大会的章程送到了朝云峰给他过目,他点头之后,诸峰就要各自忙起来了。
三年一次的重云山盛会,对于重云山上下来说,都是极为重视的。
他这位宗主自然也明白。
“师兄,这是请帖,你要不要看看?”
白池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些请帖,内门大会,从来都是要邀请庆州府其余宗门观礼的。
为何要这样做,其实也简单,那就是为了让其他宗门看看重云山的鼎盛景象,让他们明白,庆州府到底谁在做主。
“还是往年那些,那就不看了。”
重云宗主看着白池,“要是和往常一样,小白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拍了拍白池的肩膀,笑道:“你是峰主,要把担子担起来。”
这要是换了别人,被自家宗主这么说,只怕就难免多想,但白池就只是翻了个白眼,他哪里不知道这只是自己这位宗主师兄觉得太麻烦,在丢担子而已。
白池想了想,说道:“今年还是照例还要向州府那边送一张吗?”
对于朝廷的态度,每座宗门都不一样,但重云山至少表面上,还是和朝廷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不过这几年,山中渐渐已经出现了一些别的声音。
“不变。”
重云宗主挥挥手,似乎有些累了。
白池看懂了自家宗主的意思,行礼之后转身便走了。
留下重云宗主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云海。
片刻后,他拿出一张纸。
看着手里的那张纸,重云宗主有些不满。
那是律房那边才传来的,是关于郭新和周迟他们的事情。
这几人虽说境界低微,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但因为最后许槐的那几句话,事情就变了,从寻常的下山做事,变成了同门相残。
事情一大,自然就要报到他这位宗主这里。
他自然不会亲自去过问,但一切的进度,他这位宗主,都要知道。
他想了很多,思绪有些乱。
最后他的声音,出现在了云海里。
“西颢啊西颢,非要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