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从南皱起了眉,甚至都没有转身,在宰从朔的眼中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从陈笑身后破胸穿出。
噗嗤!
滴答。
鲜血刺痛了宰从朔的眼,陈笑缓缓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破了个洞的胸口,轰然倒地……
宰从朔显然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悲痛万分,他甚至没来得及提醒陈笑,他甚至没来得及制止哥哥。
“陈笑!!”
宰从朔跑过去,跪倒在陈笑的身边,连忙施展着治疗术法,可疗愈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他此刻是多么痛恨自己,为什么在修习术法时不多加用心,以至于这个善良赤诚的少年即将死去,他连给他减轻痛苦都无法做到。
嗬嗬。
嗬嗬。
长枪刺破了肺部,血液顺着食腔遏制了少年的呼吸。
“陈笑,你别死,你坚持住啊……!”
“把我的,嗬嗬,姑,姑,还给我……”
直到将死,陈笑仍然死死的看着身着黑色铠甲抱着自己姑姑的宰从南。
他多么渴望,多么渴望拥有能和那个男人匹敌的力量。
那样,他就能从那个人的手里解救出姑姑,就能好好保护她。
疼……
真的,好疼啊……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真的……好不甘心啊……
…
“陈,陈笑……?”
宰从朔停止施放术法的手,满脸恍惚。
陈笑毫无神采的眼还在死死的瞪着男人所在的方向,死不瞑目冲击着宰从朔未经世事的心。
他站起身,竟觉得自己崇敬了十七年的哥哥竟然这样无比的陌生,无比的残忍,这分明就是滥杀无辜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和仇怨,他回想与陈笑一日的相处,这样鲜活的的生命就这样被哥哥轻而易举的掠夺,宰从朔不由得心境大乱,情绪也崩溃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哥哥?你回答我啊——!”
男人根本没管发疯的宰从朔,他垂眸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女,神色不由得柔和下来,眼中千尺封禁的寒冰也悄然瓦解。
“姑姑……”男人轻声呢喃。
漆黑的长枪被他唤回,围绕着他们旋转铮鸣,待黑气将三人完全包裹住,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问昭,“娅回来了吗?”
“是的。”
“把镜子给我。”
昭将镜子拿给焱,然后退下了。
焱如上一次一般触碰镜面,镜面波纹翻涌,他的心跳慢慢加快。
这是属于镜中人的情绪。
…
宰从南的成人礼实在太过惊天动地,虽作为苑家的属族,却让十族都纷纷献上贺礼。
祝他收复南域宵小,也祝他日后平步青云。
少年人面容俊美,一身深红的衣袍披身让他更显热烈,他的眉眼是那么的神气,他站在高台之上,众人的目光皆在他身。
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眼中的傲气如若实质。
十八岁的归海,当真世无仅有。
小厮报贺礼的声音响起,他举起酒杯感谢场中所有前来赴宴的氏族子弟,敬了在场的众人后一饮而尽。
报完贺礼,就是行加冠礼了。
这本应该是宰从南的父亲为宰从南行加冠礼。
可少年却想要固执的想要一个人为他加冠。
执拗不过,便就答应了。
一个面带轻纱的少女走上高台,宰从南背对众人跪在软垫上,她用梳子轻轻梳理着少年的乌发,待梳理完毕,用丝带将发丝束起,她将精美的玉冠戴到了少年梳好的发上,最后用一枚玉簪子穿过玉冠将其固定。
至此,加冠礼成。
宰从南起身,眼神深邃看着少女,“姑姑送从南什么礼物?”
那少女轻轻一笑,然后抬起手,便有三个侍卫一同抬出一件长物。
少女示意少年打开,在宾客喧哗声中,少年揭开盖在上面的锦缎,露出了一个精美的一人半高的盒子。
宰从南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漆黑的长枪。
枪身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鳞片之上流动着幽幽的黑气,枪尖犹如寒星,锋利无比,让人望而生畏。
众人看到此枪,皆是一阵惊叹。
宰从南眼睛一亮。
“喜欢吗?”
“喜欢!”
少年人眼里的情绪是多么纯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心上人送的,喜欢,就要说更喜欢,而就算再不喜欢,也要说喜欢。
少女轻笑,用手抚摸着枪身,看向宰从南,“它叫九幽龙吟,希望你如苍龙遨歌四海不受桎梏,从南,生辰快乐。”
“谢谢姑姑!”
在少女如水一般的目光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砰砰。
年少的确不能遇见太过惊艳之人,仅仅平生一顾,却至此终年。
…
……
夜。
武场,灯火通明。
“你是说,让我修理这个笛子?”
老六一身白衣胜雪,手中把玩着清明的那根玉笛,疑惑的问道。
他细细的看了一眼李子轩,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笛,神色有些莫名。
“是的。”
沉吟许久,老六缓缓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除去我武场教头与你武者的身份,我们甚至不是朋友,你该拿出怎样的报酬让我修理这个笛子呢?”
“呃……六教头是要……”钱吗?
“哎~”老六用手中笛子轻触少年的胸口,显然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他制止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谈钱太伤感情,即便我们不是朋友,最起码也有些交情不是吗?”
“那教头是想要……?”
不要钱?是要人情?
爹曾说过,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还的东西。
但却是人与人之间的人情有来有往,反而更能突出彼此的价值。
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老六又看中了自己什么呢?
“这笛子不是你的吧。”
“是的,我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好。”老六一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去还笛子的时候将我带上,我也不凑近,只远远观望一眼就是。”
李子轩有些茫然。
就……就这么简单?
老六似如预料一般,说道,“就这么简单。”
李子轩点了点头,“好。”
“如此,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