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用三阴血契!”陈笑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木清雪摇头,想起林小羽临终前的笑容:“小羽姐用生命教会我们,有些牺牲,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走得更远。”她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出青木血阵,将自己的灵脉与根须强行绑定。
根主的咆哮中,木清雪看见自己的灵脉如绿绸般被拉扯,每寸剥离都带来钻心的痛。但她望着陈笑眼中的惊慌,忽然觉得,这样的痛,比看见他受伤要好得多。“笑哥儿,”她轻声说,“记得青木谷的第一朵花开吗?那时我就想,能和你一起守护这片生机,真好。”
重伤的木清雪陷入灵脉回溯,首先看见的是六岁那年的万木宗。血煞殿的火光中,父亲将青木碎玉塞进她口中,温热的血滴在她手背上:“清雪别怕,你的灵脉是青木的根,烧不尽的。”他的背后,是已经断成两截的青木剑。
场景切换到太初峰的剑池,陈笑正在教她练剑。那时她总学不会防御招式,急得掉眼泪。他蹲下来,用剑尖在地上画出青木脉络:“清雪,青木剑意不是格挡,是让对手看见生命的力量。”他指尖划过她的腕间,剑纹突然亮起,比月光更温柔。
最清晰的画面停留在林小羽牺牲的瞬间,那个总爱揉她头发的庚金剑心宿主,化作千万金蝶前对她笑:“清雪,替我多看看灵谷村的桂花吧。”此刻,金蝶们正从她的灵脉中飞出,与虚无根须对抗,就像林小羽从未离开。
回到现实,根主的枯手即将捏碎她的丹田,木清雪却笑了。她调动全部灵脉,在识海展开“青木记忆树”,每片叶子都是她与同伴的回忆:苏青铃在太阴世界为她种的铃兰花,唐月偷喝灵酒时被她抓住的慌张,陈笑在剑碑前为她刻剑穗的侧脸。
“这些,你吞得下吗?”她轻声问,记忆树的光芒照亮根主的裂隙。枯骨发出哀嚎,那些被吞噬的灵植精魄趁机逃出,在她身边凝聚成绿色光茧。陈笑的剑终于斩落根主的核心,而她的灵脉,已损耗近半。
苏青铃的太阴轮在崩溃边缘,她看着木清雪透明的手腕,三阴印记正在疯狂吸收青木灵脉:“清雪,停下!我们还有始祖树的传承——”
木清雪摇头,指尖抚过苏青铃腕间的印记:“七年前在青木秘境,你为我挡住焚天剑,那时我就想,三阴血契不是负担,是我们的纽带。”她望向陈笑,他正用剑心核修复世界树,后背的旧伤再次裂开,“笑哥儿太累了,该换我们守护他了。”
她扯断发带,三千青丝如青木藤曼缠绕住虚无母巢的核心,每根发丝都带着她的灵脉精华。“青木燃灯·照世明!”她发动禁忌招式,灵脉化作千万盏绿灯,照亮母巢深处的灭世核心。陈笑回头时,看见她的身影如灯塔般璀璨,却也在飞速凋零。
“清雪!”他的声音第一次带着哭腔,永恒太初剑差点脱手。木清雪对他笑,就像当年在灵谷村看见第一朵花开:“别难过,你看,世界树的新芽正在生长。”她的灵脉如溪流汇入世界树,那些枯死的灵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枝。
苏青铃接住即将倒下的她,发现她的睫毛上凝着金粉,那是青木灵脉的最后光辉。“青铃,”木清雪轻声说,“以后帮我照顾笑哥儿,他总忘记在剑柄缠护腕,手茧都磨破了……”话未说完,便陷入昏迷,腕间的剑纹,已淡如薄纱。
木清雪在灵谷村的老槐树下醒来,陈笑正坐在树桩上刻剑穗,木屑落在他泛着旧伤的手上。这里是他们初遇的地方,那时她还是个躲在树后的小丫头,而他,是带着满身伤痕的太初峰遗孤。
“笑哥儿,”她摸着树干上的剑痕,那是他十岁时练剑留下的,“你说过,剑穗要系成三角形才不会歪。”他抬头,眼中有藏不住的担忧,手中的剑穗正是三角形,缀着她最爱的铃兰。
回忆如潮水涌来:十二岁那年,她在剑池底发现他偷偷擦拭父母的剑穗,那时他以为没人看见;十五岁时,她在万刃域受伤,他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剑柄上的铃兰穗子被血染红;还有林小羽牺牲后,他整夜坐在问心殿,剑穗上的金粉落了一地。
“清雪,”陈笑突然说,声音低沉,“始祖树说,青木灵脉可以通过‘灵脉共生’延续,只要你——”
“成为世界树的一部分,再无自己的人生?”她打断他,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剑茧,“笑哥儿,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要让每个剑修都能自由选择自己的道。”她望向远处的青木谷,那里的灵植正在她的灵脉支撑下复苏,“我的道,就是让生命延续。”
他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可我宁愿你自私一点,就像我自私地希望你们都在身边。”木清雪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一个即将消失的灵脉叹息。
世界树的核心如巨大的翡翠宫殿,木清雪跟着陈笑踏入时,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历代青木宿主的低语。树干上刻着的名字中,她的名字后面跟着“未竟”二字,墨迹新鲜如血。
“清雪,”始祖树的虚影浮现,手中捧着散发微光的“青木核心”,“这是万木宗始祖留在世界树的灵脉本源,接受它,你将与世界树同寿,但从此再无凡人之躯。”核心中,她看见林小羽的庚金蝶、唐月的无界光,还有陈笑的太初剑影在其中穿梭。
她伸手触碰核心,青木剑纹突然亮起,那些在母巢中损耗的灵脉正在快速恢复。但她也看见,核心深处有个巨大的缺口,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生命剑意——那是虚无王庭留下的隐患。
“我接受,”木清雪轻声说,“但我有个请求:让我的灵脉化作世界树的新芽,每片叶子都保留我的记忆,这样,每个路过的剑修,都能看见春天。”始祖树的虚影点头,核心融入她的眉心,腕间的剑纹化作树根状,向世界树延伸。
陈笑想要阻止,却被始祖树拦住:“这是她的选择,就像当年林小羽选择成为净化核,唐月选择化作无界光。”木清雪转身对他笑,眼中有光:“笑哥儿,记得吗?你说过,剑修的终极不是永生,是让自己的道,在世界上留下痕迹。”
离开核心时,她的脚步已变得虚浮,世界树的根系每吸收一分灵脉,她的存在感就减弱一分。但她望着陈笑眉间舒展的皱纹,忽然觉得,这样的消失,比凋零在虚无手中,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