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疆生看着视频笑出了眼泪,程知节拍着他的肩膀:“下一步,非洲。”杨教授走过来,递过一份文件:“瓦赫宁根大学申请共建‘中欧盐碱地联合实验室’,就用你们的模式做范本。”
穹顶之外,阿姆斯特丹的夜色中,“红石榴号”的车灯正划破薄雾——那列曾运输稻种的中欧班列,此刻载着新的合作协议,驶向丝路的下一站。苏晴握着奖杯,感到水晶里凝结的不仅是掌声,还有白碱滩的风沙、驼铃的回响,以及千万双手在盐碱地上写下的答案。
…………
闭幕式上,苏晴没想到比开幕式还要忙得多。
在RAI会展中心的签约厅里,此时正被九国国旗环绕,哈萨克斯坦的蓝色国旗与埃及的红白黑三色旗在晨光中并列悬挂。苏晴调整着投影仪,白大褂袖口拂过哈萨克文的协议文本上——这是她凌晨三点才核对完的技术附件,每一页都标注着“适用于巴尔喀什湖盐碱区”的特别说明。
“哈方代表到了。”陈疆生推门而入,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艾德莱斯绸手帕,“他们农业部长特意穿了民族服饰,还带了包巴尔喀什湖的土壤样本。”他将密封罐放在桌上,白色盐壳在灯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
在这次农博会上,“白碱滩4号”大获成功,各国代表都表示希望签订合作协议。
苏晴他们团队只能分工协作,同步洽谈。
程知节就正在与埃及代表团交谈,阿拉伯语翻译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我们的光伏滴灌系统在白碱滩测试时,能耗比传统灌溉降低42%。”他指着屏幕上的对比图表,“撒哈拉沙漠的日照条件,反而更适合这套系统。”
埃及代表对于这位厅级官员的技术水平十分钦佩。
程知节笑了笑,这段时间下来,他都快成“半个专家了。”
上午十点,签约仪式正式开始。哈萨克斯坦农业部长马西莫夫展开协议文本,金色的雄鹰国徽与中国国徽在签字处并列。“‘白碱滩4号’在巴尔喀什湖的试种,将是哈中农业合作的里程碑。”他的汉语带着俄语腔调,“我们划出一万公顷盐碱地,由苏博士团队全程指导。”
苏晴上前一步,指尖划过协议里的技术转移条款:“我们将提供种子、微生物肥配方,以及全程远程监测系统。”她展示出特制的土壤传感器,“每个地块都会安装这种设备,实时传输盐度、pH值数据到中哈联合实验室。”
马西莫夫突然从公文包掏出幅毡画,上面绣着稻穗与雪豹:“这是哈萨克族的传统纹样,现在多了稻浪。”他握住苏晴的手,“明年秋收时,我们要在巴尔喀什湖办庆功宴,用你们的稻米煮抓饭。”
埃及代表团的签约更具戏剧性。当农业副部长法尔加尼签下光伏滴灌系统的采购合同时,身后的屏幕正播放着白碱滩的光伏泵站视频。“这套系统每天可处理5000立方米咸水,”陈疆生讲解着参数,“在撒哈拉沙漠,相当于每天为每公顷稻田节省3吨柴油。”
法尔加尼指着合同附件:“我们要求三个月内交付首批设备,安装在尼罗河三角洲的盐碱区。”他突然用中文补充,“我父亲曾参与过中国援建的阿斯旺大坝,今天这份订单,是两代人的接力。”
苏晴注意到埃及代表的袖口别着稻穗徽章——那是瓦赫宁根大学为中国展区特制的。“滴灌系统会集成我们的土壤调碱技术,”她补充道,“就像在白碱滩一样,让尼罗河水也能种出稻米。”
签约仪式的高潮,程知节走上发言台,身后的屏幕切换成动态丝路地图。“今天,我们正式启动‘丝绸之路稻浪计划’。”他的声音通过多语种翻译传遍会场,“从中国白碱滩到哈萨克斯坦巴尔喀什湖,再到埃及尼罗河,我们将在丝绸之路沿线建立十个万亩示范基地。”
大屏上弹出计划纲要:
-技术共享:开源“白碱滩4号”核心技术,提供全程培训
-设备输出:光伏滴灌、土壤传感器等装备本地化生产
-人才培养:每年接收200名丝路国家农业学者到白碱滩实训
“这不是技术输出,而是科技共享。”程知节指向地图上的红点,“每个示范基地都会挂两块牌子:中文写着‘盐碱地变良田’,当地文字写着‘丝路稻浪’。”
陈疆生正在与埃及工程师对接技术细节,突然抬头笑道:“看,孟山都的人在拍协议文本。”远处,大卫•安德森正向镜头展示合同上的开源条款,字幕写着“中国技术的开放逻辑”。
程知节将签约笔递给苏晴:“这支笔,在白碱滩签过育种协议,在阿姆斯特丹签过国际合作,现在该留下丝路的印记了。”苏晴接过笔,在“丝绸之路稻浪计划”的备忘录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处,仿佛能看见巴尔喀什湖的稻浪与尼罗河畔的光伏板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闭馆时,苏晴发现签约厅的落地窗上凝着水雾,用手指划出稻穗形状。远处,装载着光伏设备的货车正驶离会展中心,车身上的“丝路稻浪”标识,在阿姆斯特丹的暮色中闪着微光。
…………
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的到达大厅被金色稻穗装点得如同丰收的田野。
当苏晴拖着行李箱走出闸口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马他们西北分中心合作社的牧民们——他们穿着崭新的民族服饰,手里挥舞着“欢迎英雄回家”的横幅,横幅边缘绣着“白碱滩4号”的稻穗图案。
"苏教授!"老马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捧着哈达快步上前,却不小心把手里的驼奶酒洒了些在地上,"我们算着航班时间,凌晨四点就从白碱滩出发了!"他身后的姑娘们立刻献上花束,花束里特意插着几株成熟的稻穗。
自治区农业厅厅长走上前,握住苏晴的手:"在阿姆斯特丹的直播我们全程观看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媒体群,"农业部专门发来贺电,说你们让中国农业在世界舞台扬眉吐气。"闪光灯骤然亮起,苏晴等人如英雄般回到了援疆指挥部。
援疆指挥部的会议室内,"热烈庆祝白碱滩4号国际获奖"的横幅下,程知节正在播放农博会的精彩片段。当屏幕上出现苏晴领奖的画面时,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遍。
"根据初步统计,"程知节切换到数据幻灯片,"农博会期间达成七项国际合作,包括哈萨克斯坦万亩试种、埃及光伏滴灌系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牧民代表,“更重要的是,‘丝绸之路稻浪计划’得到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正式背书。"
苏晴站起来时,发现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阿姆斯特丹的登机牌。”这个奖属于所有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当我在台上说‘戈壁人最不怕失败’时,眼前全是老马他们在风沙里护苗的样子。“老马突然举起手里的陶罐:”这是我们用新收的稻米酿的酒,给指挥部的同志们尝尝!"
白碱滩合作社的庆祝场面更为热烈。晒谷场上铺满了刚收获的“白碱滩4号”稻米,牧民们用驼奶和稻米制作了各种美食。苏晴刚下车,就被孩子们围住,他们手里捧着用稻壳做的工艺品。
"苏教授你看!"一个小姑娘举起稻壳粘贴的风车,"老师说这是荷兰的风车,和我们的稻穗一样高!"老马则拉着她走向晒谷场中央,那里用稻米摆出了"中国稻种亚克力"的巨大字样。"我们算过了,"老马递过算盘,"今年亩产比去年多217公斤,够给每个娃娃买新书包了!"
陈疆生被牧民们围着敬酒,他突然指着远处的试验田:"明年春天,这里要用上埃及订单的光伏滴灌系统,"他模仿着阿拉伯人的手势,"到时候沙漠里的太阳,也能给咱们的稻田浇水!"程知节则在和前来取经的隔壁乡干部们交谈,手里的平板电脑上全是农博会的技术资料。
更大的关注也在蜂拥而至。
很快,《新闻联播》的镜头对准了白碱滩的试验田。苏晴蹲在稻茬间,手里拿着土壤检测仪:"这是连续三年种植后的土壤,有机质含量达到1.4%,“她对着镜头展示蚯蚓,”这种生物指标的提升,比任何奖项都珍贵。"
中国农业报的记者则跟着老马体验收割。“以前这地连草都不长,”老马挥着镰刀,稻穗撞击声清脆,“现在能打这么多粮,苏教授他们是把戈壁变成了粮仓!”镜头扫过远处的光伏板,陈疆生正在讲解:“这套系统白天发电,晚上给稻田照明,一举两得。"
当地电视台的采访车里,程知节展开”丝绸之路稻浪计划"的地图:"从白碱滩到哈萨克斯坦的巴尔喀什湖,再到埃及的尼罗河,“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我们要让丝路沿线的盐碱地,都响起稻浪声。"苏晴在一旁补充:"下个月,第一批哈萨克斯坦的学员就要来白碱滩实训了。"
庆功宴一直摆了好几天。
可每次晚上,苏晴还是又回到了实验室。显微镜下,“白碱滩4号”的细胞切片在灯光下泛着幽蓝。陈疆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国际邮件:“瓦赫宁根大学发来新的基因编辑数据,他们建议......”
"我知道,"苏晴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巴尔喀什湖的土壤数据我已经收到了,耐盐基因需要再优化0.3个百分点。"她指着屏幕上的哈萨克斯坦地图,"那里的硫酸盐含量比白碱滩高17%,得调整微生物肥的配方。"
程知节的电话打来时,两人正在调配新的诱抗剂。“刚接到通知,”他的声音带着兴奋,“农业部要把‘白碱滩模式’作为‘一带一路’农业合作的标杆案例。”苏晴放下移液枪,窗外的白碱滩月光明亮,远处传来牧民晚归的驼铃声。
"老马他们还在晒谷场跳舞呢,"陈疆生看着监控画面,”你说,等埃及的稻田长起来,他们会不会也跳我们的麦西来甫?“苏晴笑了,显微镜的灯光映着她眼角的泪光,那是喜悦,也是新征程的起点。
而在千里之外的阿姆斯特丹,RAI会展中心的留言簿上,一位非洲农学家写下的话正在被翻译成中文:”中国稻种教会我们——盐碱地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
新的开始很快来了。
援疆指挥部的会议室内,程知节用红色激光笔画过屏幕上的三维模型。"湘疆农业科技联合实验室的选址,就定在白碱滩合作社隔壁。"他的笔尖停在戈壁地图的红点上,"湖南农科院的首批设备下周抵达,包括基因测序仪和土壤光谱分析仪。"
苏晴指着模型的二层结构:"实验室要设牧民培训区,就用艾德莱斯绸做隔断。"她想起农博会上牧民们好奇的眼神,"老马他们说,要看着专家们怎么给稻种‘看病’。"
"经费已经到位,"程知节放下激光笔,"湖南省农科院派来的首席专家,是当年培育‘超级稻’的李建国教授。"他翻开备忘录,"李教授要求先考察白碱滩的土壤剖面,还要跟牧民们聊聊“白碱滩4号”的生长规律。"
奠基仪式那天,白碱滩的风带着沙粒。老马穿着崭新的袷袢,用坎土曼挖下第一锹土:"苏教授说,这实验室能看懂稻种的心思。“他身后的牧民们举着”湘疆一家亲“的横幅,上面绣着湖南的辣椒和新疆的葡萄。
湖南农科院的车队驶入时,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李建国教授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一把盐碱土放在舌尖舔了舔:”嗯,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稻米,我们湖南人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