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就不去！”乔安咬牙，泪珠颤巍巍掉下来，“顾璟行，你就是个混蛋！”

说完狠狠踩了顾璟行一脚。

男人的大掌稍一放松，乔安弯下身抓住鞋子，光着脚沿着楼梯跑了下去。

看着她匆忙逃离的背影，顾璟行本能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

乔安跑了两层楼就停了下来。

擦干泪回身看了看，不见顾璟行跟上来。

“狗东西，”愤愤地穿上鞋子，乔安将高跟鞋踩得震天响，“等着吧，迟早有一天……”

全力踩下的瞬间，仿佛将人碾进泥里。

可狠。

...

顾璟行回到病房时，林汐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简单将东西收了收，便带着林汐出了市立医院，转道去了圣安娜。

...

章聆跟顾璟行商量好手术时间后，第一时间给乔安发了短信过去。

“顾璟行要带林汐过来，一小时后手术，你要来看看吗？”

乔安飞快回了消息：“当然，马上到！”

章聆勾勾嘴角，回复：“不急，等你。”

刚锁屏手机，顾璟行推开诊室的门：“章医生。”

章聆温和得像一阵无波无澜的风，即使顾璟行险些扭伤他的手，依旧温柔：“林小姐已经到了吧？我们就在隔壁复健室做，不急。”

顾璟行在他对面坐下。

他沉默地观察了章聆一会儿，屈起手指在桌沿敲了几下。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这单调却强烈的节奏。

章聆疑惑地看向他。

顾璟行抬了抬眸：“章医生是怎么跟乔安认识的。”

“大学联谊，”章聆笑笑，“当时她躲在角落里跟几个朋友笑闹，很可爱。”

大学。

顾璟行眸底暗了暗。

所以，在“医患关系”之前，两人就已经相识。

顾璟行继续道：“她任性回国，章医生居然也为了她放弃大好前途。”

“只有顾总这样精明的商人才擅长衡量得失，我是个笨人，能想到的只是想照顾她而已。”

顾璟行：“章医生没必要跟我阴阳怪气，善男信女那一套在我这里从来都行不通。

从她爬上我的床开始，你就该明白一个道理。”

章聆笑意微敛。

“再多的深情，总会归于脐下三寸。你的矢志不渝，或许还比不上一个避孕套重要。”

章聆脸色漆黑。

顾璟行从椅子上站起来：“复健室消毒完了，章医生，请吧。”

章聆死死握着拳。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动。

章聆不清楚顾璟行为什么在这时候激怒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趁机报复到林汐身上？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章聆目光倏忽而过。余光见顾璟行也朝这边看过来，忙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顾总去接林小姐吧，就在隔壁复健室，我随后就到。”

顾璟行的目光落在他紧握手机的手指上，慢几秒的发出一声短促低笑：“我相信章医生的医德。”

说完，顾璟行就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章聆飞快瞄了眼手机，是乔安发消息来说已经出门了，他回了个“好”。

...

细节神经复健手术是圣安娜即将开设的课题，章聆能进入这家医院，靠的便是这项技术。

为了让其他医生更好地观摩，医院特意将复健室设在了他的办公室隔壁。

乔安到的时候，章聆已经进了复健室。

章聆在导诊台安排了个小护士，对方领着乔安进了章聆的办公室。

“章医生正在隔壁做术前准备，”小护士走到墙边，按下桌上的按钮，“这是单面玻璃，平时是用来让同行们观摩手术的。”

只见原本平整的墙面突然动了动，像百叶窗一样折叠，露出一面大片的玻璃。

护士操作完就离开了，出去时还体贴地关上门。

另一边。

章聆消毒后走进操作间，见林汐正紧张地躺在操作台上。

“林小姐，”章聆尽量平和道，“手术期间要确认神经和肌腱的反应情况，所以这个手术不能打麻药。

一会儿我会用手术刀割开你前几天受创的伤口，清除多余组织，再用——”

林汐越听脸色越白，打断他：“章医生，不用说了，你直接来就好。”

章聆看到对方眼底的惧怕，笑笑：“我是在进行手术信息告知，如果你实在怕……也请忍耐下。”

乔安在隔壁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做过不少手术，自然知道手术前的信息告知是什么样的。

章聆分明就是怀了坏心眼，恨不得事无巨细、一点一滴地全都告诉林汐。

果然，林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后面嘴唇都白了下来。

额角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左手紧紧攥着，昭示着她心底的不平静。

“马上就要开始了，林小姐准备好了吗？”

林汐吸了口气：“准备好了。”

章聆用酒精擦了擦她正缝合着的伤口，用手术剪一点点剪断缝线，用镊子夹住，一点、一点地摘下来。

因为离着有一段距离，加上细节的声音太小，乔安本不该听见。

可章聆每次用镊子夹出碎线头，乔安都仿佛在耳边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

配合着林汐有节奏的疼颤，心底生出一丝隐秘的兴奋。

果然，仇人的痛苦，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拆完线，章聆用手术刀割开已经半愈合的伤口。

鲜红的血从手腕流出，林汐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啊——！！！”

林汐手腕处整片皮肤被灼伤，表皮变成凹凸不平的褐色，上面纵横着蚯蚓似的血疤。

手术刀口被重新割开，因为没有打麻醉，旁边的肌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只是一刀而已，林汐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章聆只在开始的时候看了她的表情一眼，接着便专心处理伤口。

褐色的皮肤、鲜红的肌理、薄薄的黄色脂肪、青色的血管筋络……

乔安从没想过，手术创口能如此漂亮。

配合着林汐接连不断的痛呼，心底深藏的恨意也在此时共鸣起来。

她凄厉的叫声在复健室和办公室内阵阵激荡，乔安的笑容越来越大。

正专注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