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不敢想象。
如果林楚真的带这么一锅猪油进入到北园诗会，得惊呆多少士子、名流。
别人带诗集，你带猪油是吧？
“大人，您怎么突然想要去参加北园诗会？”
南嘉好奇问道。
“我本来是不知道北园诗会提前的，今日张书元的儿子张显特地邀请我的。”
林楚一边搅动铁锅，一边回答道。
南嘉若有所思道：“所以，大人您打算明日在北园诗会上，泼猪油在张显身上，让他颜面扫地？”
当然，南嘉只是打趣。
林楚这样的人，岂会行这等鲁莽的事？
更何况，猪油会凝固，想泼得滚烫的猪油，怕是得在北园附近熬煮差不多。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明日你跟我一起去。”
林楚笑道：“到时候张显一个不对，你就给我泼他！”
南嘉笑着回应道：“若让撼鼎来自不是问题，可我手无缚鸡之力，这一大锅猪油，怕是端不动。”
两人互相开玩笑。
这时，林楚继续道：“对了，你差人找些干柴、干草，给我烧成灰。”
“是。”
南嘉不知道林楚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去张相府纵火吧？
反正照着他说的做就是了。
南嘉差遣下人很快烧出一堆草木灰来。
林府上空更是飘起阵阵浓烟。
下人各个灰头土脸的，林楚望了发笑道：“去搬几个水缸来。”
下人们还以为林楚让他们洗洗脸。
结果水缸好不容易搬来，林楚一句话直接让他们脸都垮下来。
“把这些草木灰倒进水缸里搅拌。”
啊？！
下人、管家都傻眼了。
那这些水还能用么？
自己的这位年轻老爷到底想的是什么啊？
“南大人，林老爷到底在弄什么？”管家疑惑问道。
“别问，主子的话，照做就是，更何况，没人知道咱们这位林老爷到底在想什么。”南嘉淡笑道。
将草木灰倒入到水缸中充分搅拌、浸泡、煮沸，接着林楚对其进行过滤，并根据一定的比例，将猪油慢慢地倒入到过滤好的草木灰液中。
一旁的婢女、家丁都好奇的围过来。
想看看自家的主子到底是在捣鼓什么东西。
林楚一边搅拌，一边还叫人添柴加火。
逐渐的，锅里面的猪油和草木灰液逐渐化皂。
‘还好还好，自己的记忆没出错！’
林楚心里暗喜。
自己在前世有事没事就研究什么肥皂、火药、玻璃什么的。
就等着穿越之后可以用上。
本来在大周的时候林楚就琢磨着是不是要做一做。
可惜一直是没机会。
如今来到北庭，林楚诸多行动也需要钱财，肥皂这种制作简单的东西，最是适合。
之后可以添加一些香料进去，制成香皂，待聚宝阁计划执行完毕后，还可以命一商队进入大周，将香皂价格炒热，再坑大周一把！
就算是在做肥皂的时候，林楚脑海里还是不忘想着毒计！
“老爷，您做的这，到底是何物啊？”管家不解的问道。
“肥皂，这东西的清洁力很强，用来洗脸洗澡，比北庭现有的清洁手段强多了！”林楚哈哈一笑。
几人的表情都愣了愣。
合着老爷在这里捣鼓大半天，就是弄清洁用品？
这玩意儿有何用？
老百姓心里的想法肯定是和达官贵族不同。
他们只想着如何能够活下去。
而达官贵族的生存已经无恙，他们会更加追求生活的精致感。
闻询而来的段妙音见到一锅肥皂，询问道：“这东西清洁力当真很强？”
林楚忽然伸出食指，从有些冷却的猪油锅里挖出一指，然后忽然抹在段妙音洁白的小脸上。
“你干什么？！”
段妙音惊呼。
若换做以前的她，定然是尖叫起来。
毕竟堂堂东海国公主，何时沾过油污？
林楚紧跟着挖出一块肥皂来，递给段妙音，说道：“你试试看。”
段妙音满脸狐疑。
先用清水打湿脸，接着将肥皂涂抹在脸上，揉搓片刻后冲洗。
脸上油污消失无影无踪，还有一种清爽感！
“洗的好生干净！”
段妙音惊喜道：“比澡豆干净多了！”
见到这神奇的效果，婢女们露出羡慕之色。
若能够用这肥皂来清洗，她们容貌肯定会越发出色的。
南嘉面露沉思。
很快他眼前一亮，大概猜到林楚的计划了。
“那块就送你了。”林楚看着欣喜不已的段妙音说道。
段妙音喜上眉梢，面容红润地感激道：“真的啊！”
一小块肥皂就高兴成这样，之后自己做出玻璃来，这小妮子怕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南嘉，你是看完全过程的，应该都记下来了吧？”
林楚说道：“明日我需要至少五十块巴掌大的肥皂。”
南嘉颔首道：“是，大人！”
有一个这么聪明的手下，的确是舒服。
林楚都舍不得让南嘉进入朝堂了。
.......
第二日。
北园。
北园位于都城北城，占地面积颇大，相当于一座巨大的府邸。
青砖白瓦，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这建筑风格和北庭是背道而驰的。
可这样的北园才特殊！
才能够受到北庭士子们的青睐！
林楚带着段妙音、南嘉来到北园。
大老远的，林楚就瞧见站在北园门口的张显。
这厮东张西望，很明显是在等着自己。
狗东西，这是怕自己不来啊？
林楚淡笑一下，迎面走上去。
“张郎中。”林楚朗声道。
见到林楚，张显明显松了口气。
“林郎中，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张显呵呵笑道。
“张郎中邀约，岂敢不来？”
林楚笑道：“请吧。”
张显瞧了瞧林楚空空如也的双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
“林郎中没带诗集？”张显询问道。
北园诗会，参与者都会随手携带诗集。
上面会有自己所著的诗，还会有空白页，主要是用来记录诗集上出现的诗。
不带诗集来参会的，统一会被认为是诗盲流子。
“噢？张郎中没和我说啊。”林楚故作责怪道。
“那倒是我错漏了，不过无碍，林郎中才高八斗，文采奕奕，没有诗集也不算什么。”张显呵呵笑道。
林楚心中冷笑。
这狗东西，还懂的捧杀呢？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这张显心里的小九九，林楚一清二楚。
让自己膨胀，盲目相信，进入诗会后丢了大脸，仕途则必定不顺。
届时无论朝堂之上还是百姓心中，都不愿让自己身居要职。
即便是女帝再如何信任自己，都很难提拔。
“哈哈，张郎中谬赞了，请。”
二人以及随从一行进入到北园内。
不少大户小姐互相赏花吃茶，士子们吟诗作对，构成一幅美好画卷。
这时。
林楚忽的对段妙音以及南嘉使了使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
旋即打开了竹篮，向着那些上层名流们走去。
张显见状，疑惑问道：“林郎中，你这是？”
林楚笑道：“我自己在家里捣鼓了一些小玩意儿，这不是趁着诗会往外推销推销嘛。”
说话间，南嘉已经打开竹篮，由段妙音来向那些上层人士推销起来。
不过反响平平。
没有人愿意购买。
毕竟在诗会里面推销商品，怎么想的？
是啊，谁知道林楚怎么想的？
段妙音此刻心里如是想着。
诗会都还没开始，你就开始推销，这谁会愿意购买？
“这是诗会！你们怎么能在诗会推销商品？！”
“诗会，儒雅之地也，商贾之气怎能在此弥漫？！”
“尔等是何人？如此商贾之气，是谁允许你们进入诗会的？！”
“.......”
段妙音、南嘉二人的举动很快引起这些文人雅士的不满。
立即是开始对二人进行口诛笔伐。
“吵什么？！”
林楚大喝一声：“我是跟着张显张郎中进入的诗会，你们敢不把张郎中放在眼里！？”
张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满脸写着“我不是，我没有”！
那些文人雅士对付普通人是有硬骨头的。
可一听见张显的名号，就一下软下来了。
毕竟他们骨头再硬，也没有张书元的手段硬。
整个北庭，谁敢得罪张相？！
那些不停开喷的士子们立即是闭上了嘴巴。
而张显则嘴角狂抽，余光冰冷的瞥了一下林楚。
这个混蛋！
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从北园门口开始，自己就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沿途不少人瞧见。
张显属于是百口莫辩。
只能是吃下这哑巴亏。
这闹剧也是在张相的名头压制下过去了。
段妙音默默走到林楚身旁，幽怨道：“在诗会卖肥皂，你到底咋想的啊？”
林楚低声笑道：“别着急，这都是铺垫，等会儿他们得求着购买咱们得肥皂。”
段妙音心里完全不信。
吹吧就，还求着购买，这些都是目中无人的文人，哪里瞧得上这等商业行为？
这时。
诗会正式开始。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出来，朝着四周作揖。
“诸位，老夫乃御史大夫徐攸之，是本届北园诗会的主评官。”
徐攸之继续道：“诗会规矩遵照往届，会出一个主题，参与者可根据主题做出一首诗，最后评选出三首最佳诗句！”
御史大夫，御史台的最高职权者，有监察百官之责，亦可弹劾百官，可谓人见人怕的存在。
此前朝堂之上，林楚倒是没注意到这为御史大夫。
能够担任北园诗会的主评官，很显然徐攸之在北庭文坛的地位很高。
‘办这么大的诗会，连点具体的奖励都没！’
林楚腹诽着。
光是给了排名前三的诗句名头。
其实也就是给些名利。
没点实质性的东西。
不过对于文人来说，文名远扬，自己做的诗词名留青史，就是最大的奖励。
“因不久前我北庭收服谷神教大军，军威大盛。”
徐攸之朗声道：“加之南面周朝虎视眈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为激励我北庭军民，本届北园诗会的主题便是体现军民生活的边塞诗以及军旅诗！”
人群中不少的士子听闻都是神情激动。
边塞诗？军旅诗？
这可都是北庭士子们最为擅长的诗种。
不像周朝的士子，擅长的都是山水风景，好友离别之类的。
北庭擅军风，往届的北园诗会主题都并非边塞诗相关。
许多士子对此都是捶胸顿足，暗叹自己一身实力无法展现。
如今，机会来了！
当即一个个北庭士子都是迈步而出，纷纷说出自己所做的诗。
只可惜，得到的只有徐攸之的摇头叹息。
他并未听见自己中意的诗。
不过其中有几个还是及格的。
如果说后续没有更出色的诗，那么他兴许就会从这几个当中选择排出前三。
正当这时。
张显忽的站了出来，朗声笑道：“徐老，我来试一试！”
他几步踏出，每一步都会吟诗一句。
颇有步步成诗的感觉。
“胡沙漫卷日昏黄，鼓角连营塞草荒。
夜卧残垣思旧里，梦中犹着北时装。”
一诗落毕，现场顿时响起喝彩之声。
“好诗！当真是好诗！”
“这诗太契合我们北庭的情况了，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想收服北部！”
“不愧是张相的儿子，张郎中之才华，我北庭罕见啊！”
“.......”
就连徐攸之对张显这首诗也是微笑颔首。
此诗，不错！
张显面露得意之色。
忽的他眼珠子咕溜一转。
余光瞥向了林楚，一想到刚刚他坑了自己一把，不把他坑回来，自己心里实在不好受。
于是张显哈哈一笑道：“诸位，我这诗不过是献丑之作，论诗词才华，我身旁这位林郎中，那才是冠绝古今！”
“你们是不知道，这位林郎中，正是收服谷神教的关键之人，就连这计划，都是他所提！”
此话一出。
现场直接传来惊呼。
“竟是如此？！”
“可是他刚刚还在推销商品.......”
“无论如何，为我北庭做出如此大贡献之人，定然满腹诗书，这位林郎中快作诗吧！”
“.......”
张显笑容满面。
这林楚，连诗集都没有，岂是会作诗之人？
他定然没想到，自己会在北园诗会上刁难他！
混蛋，叫你坑我，叫你和我爹作对，今日就毁掉你的仕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