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潇洒离开,留下还没缓过神的芝芝。
芝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生出丝恨意来,心中暗暗说着:你给我等着!
回到房里,龄想已经上好药,止住血,又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哭不闹的,继续嬉笑着。
看到拂清回来,像是有些气,双兰便小心地说:“姑娘,是三姑娘欺负你了?三姑娘向来娇惯,又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咱们凡事忍忍,别和她硬来。”
坐在窗下的拂清,哪还听得进去,就看着窗外走了神,心中有丝丝后悔动手打了芝芝。
以芝芝的脾性来看,这是怕事会闹大。
可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骂他们姐弟是野种野孩子。
在潜州被别人骂也就罢了,如今在姚家,被自己的亲姐妹这样骂,她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了的。
她千辛万苦进入姚家,除了能有个安身之所,就是想摆脱这些个脏名的,没想到还是照样被骂。
总归她都得罪姚鹤冠了,再多得罪一个人也无所谓。
日头愈发热了起来,眼见快到晌午,双兰和晓茹连着去了两趟厨房,都是空手去,空手回的。
别说饭菜了,就是连垫肚的糕点也拿不回来。
一问,厨房的人就说饭菜没做好,可平时这个时候,各房各处都早早用完饭的。
卢妈妈一边给松哥儿扇着扇子,一边纳闷说:“今儿个是怎么了,又没旁的事,左右等不来饭菜,哥儿都饿了。对面的夏姨娘,也不知去哪了。”
站在门框边上的晓茹,埋怨说:“厨房的人还不让我们进去,就让我们在门口候着,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们。这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是要饭的。”
双兰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多嘴。
久久不做声的拂清,若有所思的,她思索着,怕不是饭没做好,而是存心不给他们饭吃。
厨房自是不会克扣饭菜,多半是有人授意的。
双兰说过,贾氏是姚家当家主母,后宅一应大小琐事,皆由贾氏来管理。
贾氏素来贤淑,赏罚分明,从不苛待仆婢,极少偏袒谁人,是有好名声在的。
就是他们姐弟进入姚家,衣食住行,给松哥儿找大夫,都是贾氏安排的。倘若贾氏当真容不下他们姐弟,多的是法子,而不是仅仅不给饭吃。
除却贾氏,后宅能管事的,便是姚老夫人同二房的朱氏。
朱氏肯定是没必要为难他们姐弟的,便只剩下那位姚老夫人。
她打了芝芝,芝芝若告诉贾氏,贾氏自然早就来问清楚情况了,但现在并没有。若是芝芝告诉给姚老夫人呢?
旁的不说,单是自己寿宴那日来认亲,姚老夫人对他们姐弟的态度已经够明显的。
她惨笑了下,那这下子完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位莫婆子找来了,是姚老夫人那边的人。
“拂清姑娘,老夫人有请。”
“好。”
拂清没问缘由,就跟着莫婆子离开。就是卢妈妈她们有些担忧,她们在姚家多年,自然知道姚老夫人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
来到养真堂,还没进门口,莫婆子便停住脚步,在门外回话说:“老夫人,拂清姑娘来了。”
此时,姚老夫人同一众女眷在吃午饭,看到拂清来,纷纷停下筷子。
坐在姚老夫人身边的芝芝,得意一笑,腰板都挺直了。
姚老夫人连抬眼看她都懒得看,沉沉说着:“给我跪下。”
拂清深吸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在了门口。燥烈的日光晒在她柔弱的身躯上,她纹丝不动,目视前方。
姚老夫人故意晾她好些会,还是贾氏开口说:“母亲,和她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她身上伤还没好全,再跪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姚老夫人重重把茶盏一放,冷哼了声,“我看她哪像是还没好全的,分明是装的,还能有力气打芝芝,瞧这一巴掌,都打出红印来了。是她非要进来我们姚家,那便要守我们姚家的规矩。动手打人,我们姚家可没这样的先例。”
贾氏问拂清:“这定是有什么误会。拂清,你且说说,为何要动手打人?”
拂清便把事情原委说来,她没料到芝芝会把动静闹得这样大,她是真没见识过。
“三妹妹骂我们是野种,可我们同样是姚家血脉,她这样骂我,不也是在骂自己,在骂姚家吗?我气不过,这才动手,就如三妹妹气不过我大姐撞了她,她也动手打伤我大姐。我打她,不过留下个印子,她打我大姐,怕是会留下疤。”
听到这话,在一旁看热闹的二房嫡长女蕙儿,拿手帕捂嘴轻笑,“我说,这就是三妹妹你的不是了。人家撞到你,你会打回去。那你骂了人家,人家也打回来,这有什么不对?还非得告到祖母这来,也不说明缘由就哭。”
贾氏沉了脸,看向芝芝,“你当真打伤了龄想,还辱骂他们姐弟?我平日就是这样教你待人处事的?”
芝芝悻悻埋下头去,“我……”
姚老夫人仍把问题怪罪在拂清身上,“那也轮不到你来动手!你以为这是在外面,你想动手就动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拂清据理力争,“那也轮不到三妹妹来打我大姐。”
“你还敢顶嘴,当真是个没教养,到底是外头养的!”
“祖母,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们没教养,自然是做父母的过错。我没了娘,那您该怪父亲,为什么不好好教养我们。”
“你,你……好一个牙尖嘴利啊,我们姚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肖子孙!”
“祖母严重了,我试问,我不曾做错什么。”
这给姚老夫人气得脸发白,芝芝忙给她顺气,“祖母,您看她,她拿我们简直是当仇人,哪里是来认亲的,分明就是来报仇的。还有,她在您寿宴那日故意捣乱,让姚家没了脸面,如今又打伤我,她就是一个祸害。”
贾氏见芝芝居然还在火上浇油,立即使了个眼色,芝芝识趣闭上嘴。
蕙儿说:“祖母,她们两个都动手打人,都有错,不该只罚一方。”
姚老夫人气在头上,她本就看不上拂清姐弟的出身,何况寿宴那天的事她还记着,她早就心生不满。
倘若不是为了姚家的名声,她是断断不会同意把拂清姐弟留在姚家的,她看着就来气。
如今又弄这么一出,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她冷着脸说:“是你们姐弟,不懂规矩,伤了芝芝在先。如今你又忤逆长辈,不识体统,你要留在姚家,该是什么规矩,你就得给我守着!好好给我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就让芝芝搀扶,进去内室歇息。
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是铁了心要为难拂清的,不好再说什么。
边上的夏姨娘看着焦急,悄悄问贾氏:“夫人……”
贾氏无奈摆摆手,这事她不好再插手,想着拂清也是真犟,但凡服软认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终究是没在深宅中长大,不知道里头的水有多深。
在来之前,拂清就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她自己受苦就受苦,但不想连累龄想他们也跟着自己受苦,她看向贾氏,“夫人,我一个人受罚就可以了,我大姐他们是无辜的,还请夫人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贾氏点点头,示意夏姨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