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珺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早已记不清儿子在她跟前提了多少次想离婚的事。
奇怪的是,每一次提起都能激起她心中的怒火。
“不行,我不同意。”
相较前些年轻易被叶宛珺拿捏,如今多了新文这个筹码,莫珩想离婚的心更加坚定了。
“妈,我想娶的人一直都是阮阮。我和时然之间没有感情,强扭的瓜再怎么捂都不会甜。何况,阮阮都为我生了新文,母子俩流落在外多年,受尽了委屈,您真忍心让我当一辈子的陈世美吗?”
莫珩的话令叶宛珺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冷冷回道:“还是那句话,你想娶苏阮阮进门,除非我死。”
许是听多了叶宛珺以死相逼的话,丝毫没能在莫珩心里激起波澜,他深深叹了口气,“妈,这么些年来,我实在想不明白,您对时然其实也没那么满意,为什么还要一直护着她。真的只是因为道观大师的一句话,认为她八字里有福星贵人,可以旺夫家。都什么年代了,封建迷信的思想要不得。”
叶宛珺眼神闪了闪,语气明显心虚,“旺夫有什么不好,当年若不是大师建议,让你娶了时然,用你们的喜气冲去你爸身上的病气,他也不可能多活几年。”
“可爸还是走了呀。”莫珩道,“有没有一个旺夫的妻子我不在乎,莫家拥有的一切是靠我双手打拼出来的,与时然无关。我欠阮阮他们母子已经够多了,这婚必须离。”
叶宛珺此时想杀了苏阮阮的心都有,她果然没有看错,那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把他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
八年前,她使劲手段,拆散了莫珩和苏阮阮。
苏阮阮从她手里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补偿,干脆利落的离去。
谁曾想,苏阮阮那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心眼子却是不少,想来也是个有手段的。
眼看着她的计谋就要得逞,叶宛珺面色沉了沉,从餐椅上站了起来,“来趟佛堂,给你看个东西,如果还执意要离,我绝不阻拦。”
莫父病逝后,叶宛珺专心念佛,特意在家里设了个佛堂。
她走近佛龛,小心翼翼移开上面的佛像,从底座下面抽出一张纸来。
旋身,递给莫珩。
“你自己掂量一下,为了娶苏阮阮,到底值不值当?”
莫珩有些不明所以,掸去纸上的香灰,快速打开。
等他看清里面的内容,整个身子在一瞬间僵硬如石,不确定的眼神在纸张和叶宛珺身上来回晙巡了好几圈,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涩哑。
“妈,你……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跟时然签下这种协议?400亿,我就算倾尽全部家当,也赔不起她400亿啊。”
叶宛珺也觉得自己那会儿子是疯了,为了道观大师的一句话,认为只要将时然留在莫家,莫父的病就能痊愈。
所以,她背着莫珩,偷偷与时然签下一份协议。
一旦时然与莫珩的婚姻出现问题,闹到离婚的地步,谁先提出,谁就得赔偿对方400亿的青春损失费。
在儿子面前,叶宛珺仍端着长辈的架子,梗着脖子说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好,以后好好和时然过日子,管它几百亿,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不可能!”莫珩咬牙切齿的答道。
盛怒下的男人,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对方是他的母亲,只能将一腔怒火强压下来。
他紧握着拳头,那份价值400亿的协议在他掌心中被揉成了一团。
“我和时然的事,您不用管了,照顾好新文,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
莫珩一走,叶宛珺如释重负。
别人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若不是那份协议的束缚,她也不想儿子过得不幸福,非绑着他和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
她不懂,一张结婚证有那么重要吗?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谁也碍不着谁,不是挺好的嘛。
接下来几日,莫珩没再回过家,两个孩子转学的事,是由他的秘书一手操办的。
转眼到了月底,时然接到了弟弟时轩退伍回家的通知。
接机的那天是个周末,时然想把两个孩子介绍给时轩认识,便带着新文和念辞一起去了机场。
大厅里人来人往,时然眺望着出口,不多时一抹醒目的墨绿色出现在视野中。
“时轩。”时然挥手喊道。
时轩背着行李,身姿挺拔,迈着大长腿,三两步穿过人群,走到时然面前。
二十好几的大男孩,在看到亲姐的那一瞬,眼眶泛红,泪水在眼底打着转,抿了抿嘴,压上所有情绪,涩声道:“姐,我回来了。”
时然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拉着两个孩子到时轩面前。
“新文,念辞,这是你们的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好。”
两孩子齐声喊道。
时轩没有回应,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姐,你糊涂啊。你和姐夫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去孤儿院领养孩子呢?妈在电话里同我说了此事,我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时然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时家人见她八年没怀上孩子,以为是她身体的缘故,四处寻找可以怀孕的偏方。
至于她和莫珩的感情问题,他们从未有过怀疑。
时然察觉到两个孩子环着她腰的手不约而同紧了紧,心里狠狠抽了一下,佯嗔道:“妈说你去部队磨练了几年,人成熟了许多,我怎么觉得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新文和念辞是你晚辈,以后得有舅舅的样子。走吧,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时轩一噎,两年没和姐姐贫嘴,生疏了不少。
忽地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长臂一伸揽住身后一个同样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瞧我这脑子,怎么把我江哥给忘了。姐,介绍一下,这是我战友江鹤尧,也是咱们颐江的,我和他同一个营,刚好一起退伍。江哥,这是我姐,莫氏集团的少夫人。我姐就是你姐,以后遇到麻烦,都可以找她帮忙,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时然打量着站在弟弟身边的男人。
与时轩阳光开朗的性子不同,这个男人显然成熟稳重许多,周身散发着的气场,过于清冷的让人有种退避千里的错感。
“江—鹤—尧。”
时然心里默念了他的名字,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起,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江鹤尧扫了眼停在大厅外的黑色迈巴赫,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冲他挥着手。收回视线,他嘴角扯了扯,顺着时轩的话头,恭敬的说了句,“好,以后就劳烦莫少夫人多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