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未候多时,小虎裹挟一身硝烟戾气,已踏云归来。
其魁伟身躯之上,尚粘连着数十诡谲蛊虫与蠕动菌丝,正疯狂钻噬,妄图浸染其身躯,转化为同类邪祟。
但小虎周身赤焰只是微然流转,凡触及之物,无论蛊虫菌丝,皆于刹那之间化作飞灰湮灭!
凌屠目睹此景,心头暗震。
真乃七境尸仙之威!
去返不过须臾,血魄泉南方袭扰之敌定已被雷霆扫灭。
“起行。尔等固守血魄泉。”
楚玄淡然令下。
“谨遵法旨!”凌屠肃然应诺。
待无极玄舟破空远去,方有多名血蛮修士满目狂喜,疾掠而来禀报。
“界主!方才泉南天穹,突现一尊烈焰缠身的前辈大能。”
“仿若流火坠世,悍然轰入异人阵中!”
“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那……那是我方援兵吗?!”
凌屠遥望玄舟消失之方向,嘴角终是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正是!此后,我等只需静待炎照主犁庭扫穴,大胜而归!”
“是!”众血蛮修士皆士气高涨。
适才的阴霾已然一扫而空!
……
千丝穴距离血魄泉不远,正是因此,血魄泉才会成为盘踞千丝穴蛊菇人的下一个目标。
片刻功夫,无极玄舟已然破开重云,悬停于千丝穴上空。
阴森腐朽之气氤氲升腾,汇作呜咽之风,如泣如诉。
但见下方地窟,蛛丝如惨白帷幕垂覆千仞岩壁。
点点幽光菌盖点缀其间,摇曳不定。
放眼望去,更有累累蛛茧裹缠腐化尸骸。
正是当初蛊菇人突然杀至之时,陷落此间的修士遗骸。
如今早已沦为蛊虫滋生温床。
楚玄此等外来气息甫现,立刻引动四方蛰伏!
无数形态扭曲的蛊菇人自穴窟裂隙、深黯地底蜂拥而出!
其形状较血魄泉前所见,愈加诡谲可怖。
顶覆斑斓菌盖者已属寻常。
更见身缠百足毒蜈张牙舞爪;
肌理间密布毒蛛攒动不休;
抑或背生森白骨鞘震颤嗡鸣。
如此种种,万千异形汇作污浊妖潮。
眨眼间,怪诞躯影骤聚,旋即万虫齐振!
无数蛊菇人口器开阖,发出尖细、浑浊、重叠的怪响。
其声非人非兽,层层叠叠的魔音如实质潮汐般震荡开来,直透神魂,乱人心魄!
霎时间,周遭空气仿佛凝滞粘稠。
心智不坚者,登时便要灵台蒙尘,心神剧荡。
楚玄静立舟首,紫袍于猎猎音波中纹丝未动。
眸色淡漠如水,袖袍随意一拂,一道无形屏障已将身后皇甫迟、高云天二人护持其中。
魔音虽厉,触之即溃!
“藏头露尾。”
楚玄唇齿间传出一声冷笑,“既还不肯现形,那便逼他出来。”
“小虎。”
身后魁梧身影嗡然应诺,“喏!”
声犹在耳,那魁伟魔躯已如星陨坠天,轰然砸落妖潮核心!
轰!
地动山摇!
霎时间,以落点为心,焚世赤焰呈怒莲狂绽!
所及之处,先前还在狰狞嘶嚎的万千蛊菇异形,无论大小强弱,尽如薄冰遇阳,连残烟都未及腾起,便化作寸寸飞灰湮灭!
热浪排空,将弥漫的腐朽死气焚烧殆尽,唯留一片焦烟蒸腾的琉璃焦土。
几名气息凶戾、身如山丘的五境蛊菇战将狂吼扑至,巨爪獠牙欲撕开焰风。
然其身躯触及那裹挟着七境尸仙凶威的赤金炎流,竟脆如薄纸,立时被焚穿熔毁,瞬息毙命!
不过眨眼功夫,妖海尽焚!
烈焰开道在前,小虎那焚空灼地的身影已悍然立于千丝穴幽深入口之前。
他不再深入,足踏焦岩,深深吸纳。
整片地域仿佛刹那间被抽空了火气!
下一刻,只听一道狂吼。
“吼——!”
比先前更炽烈百倍的焚天之炎,自其口齿间怒啸喷涌!
赤金洪流裹挟灭绝万物之意,宛如自万丈地底引出的熔岩巨瀑,倒灌涌入千丝穴深处!
焰流过处,岩层熔融,蛛丝灰飞,菌盖崩解。
此火霸道绝伦,焚尽蜿蜒洞窟,直欲捣毁巢穴本源!
滔天烈焰肆虐穴中未几,异变陡生!
一道低沉威严、带着难以言喻邪异韵律的声波,竟破开焚灭之焰,自地心深处沉沉传来,“何人扰我清净?”
话音未落,那原本焚尽万物的汹汹火海,竟似遇礁分浪,自觉向两侧避让开来!
一道约莫一丈高的身影,周身缭绕赤炎,踏火如履平地,自沸腾熔岩般的洞口深处,从容不迫,闲庭信步而出。
来者头顶菌盖如冠,色泽赤红如血,直刺穹苍!
其身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流焰暗转的赤红甲壳,似是某种奇蛊外骨,狰狞而不失厚重。
显然正是令凌屠头痛已久的异人首领——火焰茸!
据楚玄所知,蛊菇人一族分成了许多分支潜入亘古天。
先前被他斩杀的见手青,便是其中一支。
除此之外还有黑死帽、白褶伞、灰脑菇、火焰茸等。
菇人大界屡遭人族打压,很难诞生六境以上的菇人。
如今却频频出现七境异人。
蛊道加持定有不俗功劳,但在楚玄看来,这些菇人恐怕也很懂得隐忍。
定然早有一些六境菇人以假死等方式蛰伏下来,只待今朝。
此时此刻,火焰茸身上煌煌七境之威,再无半分遮掩。
其气息如渊似岳,虽立身焦土火海,却自成一片主宰天地!
皇甫迟观其踏火而行、威压撼天的气象,瞳孔骤然收缩,“前辈,这异人绝非寻常六境!”
“此等气象,竟似……晚辈说句让您不高兴的,竟似直面您之本尊!”
高云天周身气机亦骤然紧绷,颔首道,“晚辈已有同感!分明是七境巨妖!”
楚玄负手于舟首,面对那踏焰而现的恐怖敌首。
嘴角却勾起一丝尽在掌中的深邃笑意,淡然轻语,“呵,确是七境。”
“我那些小虫儿们,已经把天符中人的话语带来了。”
“天符?”
皇甫迟、高云天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
高云天沉声道,“方才我与诸葛家主交流,确有天符的血符子先我们一步前来,但似乎是没谈妥,又迅速离开了。”
皇甫迟皱眉,“莫非,他们把我们看成了捕蝉的螳螂,而他们则是在后的黄雀?”
楚玄嗤笑,“无需理睬,一群自信过度的家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