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好摇摇头，天气太冷了，一说话，眼前凝结着浓白水雾：“哥哥，回去说吧。”
“嗯，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马车进府，姜松岩送姜初好到二门：“冷了一路，先回去暖暖身子。一会儿到书房来找我。”
姜初好不想等也等不及，抬脚跟在他身后：“我没事儿，一会儿让下人送碗驱寒的药就行了。”
姜松岩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两人前后进了书房。
缕缕轻雾从香炉中升起，书房内散发着阵阵暖香，姜初好不适的抬手捂住鼻子，视线落在香炉上。
时刻关注着她的姜松岩走到窗边推开窗，凄雪凉风，飘飘洒洒，将室内的香气驱的干干净净。
姜初好吸吸鼻子，道：“哥哥，像书房卧室这些地方，往后还是别用香了，摆些鲜果花材就好。”
姜松岩沉思几秒，左手掀开六叶莲纹香炉盖，一盏热茶泼了进去。
呲的一声，褐色香粉浮在茶水表面，又黏在炉壁上，很是污糟。
他锁着眉头，问：“可是这香有问题？”
紧跟着又是一个问题：“妹妹何时懂香了？”
姜初好避开他探究的眼神。
若还是前世的她，自是不懂香的，但重活一世的姜初好，不仅会制香，而且还是个中高手。
江东属南，比京中名士风气更甚，因此后宅女子在制香一道上争奇斗艳。可恰恰就是这香，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程氏后宅也有人因香着了道，就是从那时起，姜初好的室内不再燃香，有的只是花房每日送来的新鲜花材。
她刚一进来，就发觉了书房中的香味道不对，香粉中掺了能要人命的东西。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能要人命的东西，剂量却达不到能害死人的程度，但闻久了，可以让人大病一场。
谁的手笔？
重来一世，姜初好自以为事事都能稳操胜券，实则却是隔雾看花，前世所见，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
“不过是今日进宫道听途说了些，有宫妃用香害人，或许当不了真却也给我提了个醒。”
姜初好解释不了自己为何懂香，只能推脱到宫里。
姜松岩闻言点点头，对着门外的长平道：“告诉府中采办，往后府里上下都不许用香。”
长平在门外回道：“是，主子。”
”等一下！“姜初好走到门口补充道：“香粉各留一份后再处理。”
长平抬头，见姜松岩颔首，立刻点头称是。
这时厨房来送驱寒药，姜初好端着碗，捏着鼻子，仰头一饮而尽。
将碗放回托盘里，瞧见姜松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
“哥哥？”
姜松岩端着蜜饯的手一顿，怅然若失，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盘子。
曾经的妹妹，最怕喝药了，每次都要家人哄上一番才肯喝下，可如今……
他欣慰妹妹的变化，可一想到这种改变是什么带来的，眼神不由一暗。
“没事儿。”
想到正事，他连忙敛起神色问：“三公主为什么想要见你？”
姜初好将来龙去脉讲了，只是简化了一下对方的刁难。
可就是这样，姜松岩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许久后叹了一口气：“妹妹受苦了。”
姜初好摇摇头，丝毫不将这桩事放在心上，偏头问：“哥，你的事情可办成了？”
姜松岩垂首，袖中露出一角兵符黑铁：“皇上仁慈，予我三百精卫，又将兵权给了我，恩准待我扶祖父棺椁回京安葬后再去边关。”
姜初好此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这一次有三百精卫护送他们，哥哥又握着兵权，上一世发生在哥哥身上的事儿应该不会再重演了吧。
牵挂的心落到实处，姜初好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对了哥哥，去边关接祖父回京，皇上已经同意我与你一块儿去了。”所以就算你不同意也没有用。
“你呀你。当边关好玩的吗。”姜松岩摇着头，面上并不见惊讶，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收了笑，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抚平，后用镇纸压着，神色凝重道：“初好，你过来。”
姜初好满头雾水，起身上前，待看清纸条上的字迹时，刹那间，神情同姜松岩一样凝重。
“哥，这……我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心神过于激荡，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姜松岩见她看清了，拿起纸条丢进一旁的火盆里，火苗跳动，顷刻间化成了灰。
姜松岩摩挲了下手指，淡淡道：“你没看错，确实是废太孙的笔迹。”
起初他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然后反复考量确认，认定了这就是废太孙周晗泽的笔迹无疑。
那纸条不过半寸有余，周晗泽只寥寥写了几个字，内容无非是他如今深陷囹圄，听闻皇上任他接掌祖父将军之职，恭贺他罢了。
可就是这简单的两行字，在姜初好和姜松岩的心中，同时掀起轩然大波。
皇帝登基已有五年时间，几次清洗朝纲，可就算如此，前太子太孙的势力仍能辐射至今，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姜初好心下不宁，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在上一世根本就没发生过。
而且上一世她嫁去江东没多久，京中便传来周晗泽病逝，荣国公府被抄家的消息。
护国公府能立起来，靠的是祖父姜震的累累战功，而荣国公府，却是陪着成高祖开国的功勋，爵位永世袭，不递降，由此可见荣国公府的圣恩眷宠。
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如今，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荣国公府被抄家和周晗泽没有干系。
各自坐下，姜松岩盯着眼前的茶盏出神。
“哥哥，这事儿您怎么看？”姜初好小声问。
姜松岩不喜读书，但不代表他不学无术，心中无沟壑。
他沉吟道：“给我送信的小太监勾着腰，横冲着往我身上撞，因此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初好，你如实告诉我，你对前太孙”是否还有一层情谊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