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司内,新上任的丹士长玉络正在安置伤员以及需要检查观察的居民。彦卿坐在一边无所事事,正想走过去帮忙,就被一名医护拦住了去路。
“彦卿骁卫,您还需要观察片刻。”
“彦卿知道,但是现在正需要……”彦卿还没来得及说完,兰芳就一脸严肃打断他。“彦卿骁卫,我身为医护,首先要保证伤员的健康!您刚才离现场这么近,虽说您没沾到药粉,也没受什么伤,但是那药粉是何种成分现下还没分析出来,尚不知它是如何起效的,有没有什么后续作用。为了保证您的健康,也为了避免以后出现问题,您还是老老实实留在丹鼎司观察吧!”
“这……”彦卿有些为难,这案件还没处理完呢!何必的魔阴身是很明显的灭口行为,其后一定隐藏着很大的阴谋!药王秘传的残党肯定与何必有过来往,还有何必留下的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行雪在这件事中,是个什么作用呢?听何必的话,好像是行雪拿了他什么东西,这件东西对何必非常重要,但是行雪完全没有印象。还有行雪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药王秘传并没有植入和消除记忆的手段,他们的研究也并不倾向于记忆。那么行雪的记忆混乱是什么导致的呢?越想事情越多,根本闲不住啊!彦卿抬起头看向医护小姐,刚想卖卖惨求放过,结果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吃惊站了起来。
“将军?”
景元笑着走到彦卿身边,坐在彦卿对面。医护小姐向景元行了一礼,随后远远站在旁边,始终盯着彦卿。景元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后,冲彦卿笑道:“彦卿感觉如何?”
“彦卿没什么事。”彦卿有些惭愧低下头,“可惜牵连了两位云骑,彦卿没想到何必会……”
“不必担心,我刚从龙女那问诊出来,那两位云骑现正在接受龙女的治……”
“将军身体不适?”彦卿一听景元说是来问诊的,立马急了。“难道是旧伤还没痊愈?彦卿……”
“没事没事。”景元连忙否认,“旧伤早就痊愈了,只是来看看龙女,顺便偷闲。”
“那就好。”彦卿放了心,靠近景元,小声说道:“将军,彦卿觉得此事不简单,现在线索杂乱,还有许多取证工作要做,但是……”
“彦卿,取证确实重要,但是梳理线索,找寻案件的核心也至关重要。”景元揉了揉彦卿的头,彦卿有些疑惑看向景元,呆毛一晃一晃。“将军这话是说……”
“现在就是整理思路的最佳时机。”
“……”彦卿皱了皱眉,本来想让将军带自己出丹鼎司,现在看来,将军是要彦卿在丹鼎司好好呆到观察期结束了。唉……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就好好呆着好了。
“彦卿知道了。”
彦卿冲景元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彦卿会好好就在丹鼎司观察。”景元笑了笑,而后问道:“案件进展如何?”
“嗯……”彦卿挠挠头,皱起眉说道:“有一些线索,但是……”
“说说看,彦卿对这个案件有什么想法?”景元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帮彦卿理了理刚才揉乱的头发。彦卿看景元这副慢悠悠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神策府。于是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的事都告诉了景元。景元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中间也没插话,十分耐心听彦卿讲完后,才开口问道:“彦卿接下来如何打算?”
“彦卿打算找一下近几天跟何必有过来往的人,排查药王秘传。”
“如何排查呢?”
“自然是看那些人中有没有形迹可疑之徒,若是查到当场捉拿。”
“彦卿,你调查的可是盗窃案。”景元提醒彦卿,彦卿耷拉着脑袋,呆毛也愁趴下了。“彦卿实在搞不懂那个案子,再说现在出了更要紧的事,自然应该……”
“彦卿有什么不明白的?”景元笑道,“既然有不明白的,自然就有查明的方向。怎么?彦卿要退却了吗?”
“那自然不会!”彦卿抬起头,认真看向景元。“彦卿不会退却!”
“那彦卿就来分析一下吧。”
这要从哪开始分析啊?彦卿皱着眉头苦想,现在的信息乱七八糟,琐碎得很,而且看起来也没太多联系……景元看看彦卿,笑着说道:“不必想的太复杂,先将信息整理好。”
“好……”彦卿取出玉兆,开始整理思路。既然时间搞不清楚,那就从涉案的人员整理吧!
彦卿首先列出了行雪,原本想搞清楚行雪的记忆何时出现问题,但是在求证的过程中,彦卿发现行雪的记忆从第一个人就有欠缺。锦余看到了行雪的小摊车,但是没看到行雪,行雪说她是准备摆摊的时候看到了锦余,然后就离开了。他离开不可能不带小摊车,而第二位证人阿幸也证实他当时是推着小摊车的。阿幸证词中行雪被抓的部分,行雪本人没有任何印象,至于之后的证人,地衡司都调查过,全部都没见过行雪。结论就是行雪今天一整天记忆都有问题,可信度很差。
第二相关人物就是何必,对于他的线索,都是片段状。一是和行雪的纠纷,二是阿幸对于他假冒地衡司勤务的证词,三是他自己最后留下的话。串是可以串起来,何必有件重要的物品在行雪那里,而且一直都没能将物品取回来。纠纷是为了要取回物品,冒充地衡司勤务应该也是为了找行雪取回物品。问题是那是件什么东西?行雪又是怎么获得的?还有他说的骗子是指哪些人,他被骗了是指的哪件事?
再往后的两位相关人物,就是景芳和云竹。这两个人的定位一直模模糊糊,他们看起来是普通居民,只是碰巧被牵扯进来,但是彦卿总觉得他们来的时间点很巧。抓住行雪的人群刚离开,他们就来了,而且一来就把整个事件的走向改变了。如果他们不来,彦卿估计会离开,顶多问问广大这件事的后续,不会直接调查。如果他们来早了,人群没散,那估计会传出很多闲话,搞出更大的乱子。所以彦卿才让松烟去查一遍他们的口供。等和松烟会合,应该会有不少信息。
然后应该到了清越店长和玲珑斋。小偷衣着怪异,店主店员竟然都没觉得可疑,让他轻松就拿走了玉兆。而后面的态度也有些微妙,似乎只想让地衡司把人扣住,并不急着找回玉兆。
之后就到了松烟执事和广大勤务。松烟执事再怎么不管事,拿人总是可以拿下的,就算广大不愿意拿下自己的宿敌,还有其他勤务。但是松烟一直都很被动,双方吵就劝架。不知道是能力确实不行,还是有其他打算。至于广大勤务,他怎么这么明确行雪不是犯人?彦卿一开始截住他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话,彦卿始终在意。
最后就是神秘的骗子。这位骗子和偷玉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彦卿搞不清楚他的目的,为了偷玉兆如此大动干戈?难道玉兆能拿到外太空卖出天价?他到底是什么人?
“列完了?”景元看着彦卿整理出密密麻麻一大片文字,打了个哈欠。“啊……整理了挺多。”
“将军……”彦卿看向景元,纠结了半天后问道:“彦卿的想法有问题吗?”
“嗯?”景元歪了歪头,托着下巴看彦卿。“嗯……最大的问题是……”
“是什么?”
“字太多,看着困。”
“将军……”彦卿板起脸,气呼呼看向景元。将军又在开彦卿玩笑是不是!每次都这样,一本正经说了没几句就开始逗人!
景元眯着眼睛,看到彦卿气鼓鼓的小脸,心情莫名舒畅。不过也不能逗太狠了,见好就收,以后再逗。景元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说道:“年纪大了,眼神真不太好使了,一会调查文件发过来,麻烦彦卿念给我听了。”
“嗯?”彦卿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将军原来是想把信息同步给彦卿啊……能省下不少功夫呢!嘴上说要彦卿专注查盗窃案,实际上彦卿也可以查药王秘传是吧!
少年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开心不开心一眼就能看出来。彦卿的呆毛刚才直挺挺的,大有怒发冲冠的气势,现在则一抖一抖,像是开心哼小调。景元偷偷翘了翘嘴角,面不改色将玉兆递给彦卿,彦卿连忙接过,打开文件刚准备帮景元读,结果开头一段话就给彦卿难住了。景元看彦卿半天没说话,便站了起来,走到彦卿身后一起看文件。看着看着,景元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那个……”彦卿觉得总不说话不像样,半天憋出了一句。“将军,应该不用都念出来吧……”刚说完就觉得这话不妥,这不显得彦卿不认字吗?但是这文件……字彦卿都认识,但是连一块怎么这么别扭呢……这谁写的啊?
“……”景元连连摇头,真不该把调查工作交给符太卜。这文件要是念出来,没一炷香就能昏迷,绝对的催眠利器啊……
“将军?”彦卿歪了歪头,一看景元没在对面,连忙站起来找。景元趁着彦卿回头,坐到了彦卿刚才的座位上,懒洋洋托着腮,半闭着眼睛假寐,等着看彦卿的反应。
“将军?”彦卿疑惑摸了摸脑袋,将军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玉兆还在这呢!要是一会来了什么紧急消息……彦卿正着急,一回头看到景元坐在自己位子上,瞬间垮脸。
“将军,你怎么又戏弄彦卿!”
“彦卿啊……”景元睁了睁眼睛,正儿八经说:“能看到什么,看到多少,取决于你所处的位置。有时候,换换位置,就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线索。”
“嗯……”彦卿坐到了景元身边,又看了看文件。字还是那些字,好像没变什么?景元看彦卿对着文件,一会靠近一点,一会离远一点,笑了一声,说道:“文件的大体内容是什么?”
“是最近造访过何必的几个人的调查报告。”彦卿一边看一边说道,“一共有五个人,第一个叫康图,自称是宝饵堂的大师,在长乐天的巷口……卖假药?”
“嗯……”景元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彦卿早习惯了景元闭目听奏,于是继续往下说。
“卖的所谓药叫养心返魂丹,据说能包治百病,其实就是山楂丸。这个人经常坑外来游客,地衡司曾经查到过他。说起来这个康图,开拓者老师也见过他,感觉就是个骗子。据他说找何必是为了商议新配方,做什么延年益寿丸。现在人在地衡司的拘留室里,交代做假药的事。”
“嗯……”
“第二个叫货全,是在星槎海中枢摆摊的小摊贩。没什么不良记录,挺平常的。”彦卿翻到第二页,货全的履历也是稀松平常,没有特别需要说的地方。“他和行雪一样都是狐族,据他说,去何必那是送货。”
“嗯……”
“第三个叫阿莺,码头的货运工人,是持明族。”彦卿看着大段大段的调查,连前世都查了啊?总说持明转世就是另一个人了,但还是免不了翻前世的旧账啊……彦卿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又想起丹恒和之前的锦余。“将军,你说怎么样才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彦卿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另一个人?还是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一个人?怎么说都不对啊……
“嗯……”景元规律点头,彦卿伸出手,在景元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将军不会睡着了吧?彦卿伸手拽了拽景元的头发,还是没动静?真睡着了?彦卿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景元的头发,突然想起了开拓者的话。
“将军?”彦卿又戳了戳景元的脸,景元依旧没什么反应。彦卿掏了掏口袋,口袋里还装着之前开拓者给的十几根彩色小皮筋。要不要挑战一下呢?
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