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阿蛮忙着脱身,李府的闹剧却已经开始了。
所有人是在拜堂时才猛然惊觉,新娘居然是刘家尚在读书的小儿子刘齐!
众宾客举座皆惊,正堂一片哗然,既是为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宴,也有了一种莫名被哄骗的怨怼!
他们是来参加婚宴的,而不是来参加笑话的!
年龄差也就算了,新娘居然是个男的,他们当真不怕对方阳气太重,将李老爷子的身体给冲垮了吗!
由于李老爷病重,代替他拜堂的还是李仁,所以当他看见对方软趴趴跌掉在地,红盖头跌落,挡不住那张稚气的脸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奇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暴怒,奇异有种又是这样的想法。
这个亲成的一波三折,李仁觉得好笑,于是笑出了声。
他的大哥对现状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宾客奚落嘲笑也就算了,李仁作为李家一份子,怎么好意思笑得出来!
“李仁!”他警告道。
李仁还在笑:“大哥,这亲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李府庙小,容不下刘家这尊大佛!”
周围喧嚣有一瞬的安静,俨然这话吸引了他们的好奇。
“胡闹!此事怎可说算就算,你把父亲的命放在哪里!”李大儿子怒道。
被指责的李仁这下也怒了,后怕再次涌了上来,他毫不顾忌道:
“先是刘家嫁女之心不诚,其次二弟迎亲路上莫名碰上一车队伍差点将我灭口!二弟险些见不到大哥和父亲!要是今日没有成亲一事,二弟怎会遇上这些,定是老天爷不同意这门婚事,才如此阻挠,要是违背上天,迎人入了府,万一......”
原本安静的宾客席上又是一片哗然,李二儿子迎亲路上竟险些遭人灭口,危及性命,男新娘之事显得也不那么重要了。
而李大儿子闻讯,赶紧从上首下来,观察了李仁的情况,见他无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上心头,李府作为杏堂村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同官府之间也关系密切,几乎在杏堂村横着走。
今日迎亲路上,作为李府的嫡亲二子竟随意被人威胁性命,简直不把他们李府放在眼里!
李大儿子张嘴想派人严查此事,李仁却摇头,暗示他此事不可深查,他一怔,下意识想追问,忽然想到如今时机不对,于是无处发泄的怒火一瞬间转移到刘陈氏身上。
“刘家人欺人太甚,当初说好女儿嫁进李府,如今出尔反尔,将自己亲儿子送了过来,简直不把李府放在眼里,来了,去刘家把我那好亲家给我请过来,让我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是!”
阿蛮选的位置不错,离三皇子的搜寻队伍也远,很快得以脱身,此时她又换了一身书生打扮走进了一家茶馆,她随意点了杯茶,身上有从刘陈氏那忽悠来的五两白银,省着些花,足够半个月的开销。
“客官,茶来咯,您仔细些喝,小心烫!”
阿蛮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浅抿一口,算了算,李府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新娘不是他们想要的人了吧。
现在该去找刘陈氏母子二人的麻烦了,兴许还有她的,那又如何,她可是“死无对证”了。
为什么这么说,事情要从前日开始说起。
赵山离开之后,阿蛮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屋子,刘陈氏向来不喜欢阿蛮,原因她是被她死去多年的丈夫给捡回家养的,那时的她同对方成亲多年,仍未身孕,对方捡孩子这一举动无异于刺激了本就压力大的刘陈氏,以为对方嫌弃自己怀不上就从别的地方捡回来,这一刺激让本就心思狭窄的她迁怒还是婴儿的阿蛮。
可没过几天,刘陈氏终于怀上了现在的刘齐,忙着安胎,也就没来得及针对阿蛮。
刘陈氏丈夫死前,阿蛮住的屋子还算像样,死后,刘陈氏当即将满三岁的阿蛮赶去烧火的柴房去住,这一住就是十年。
阿蛮把柴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整理在一个包袱里,趁刘陈氏还没回来,她出门时故意当着刘齐的面,刘齐见她往东边那没什么人的山头走去,疑心她要干嘛,后又嘁了一声与他何干,自顾自玩自己的去了。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了,阿蛮悄悄来到同赵山约定好的地方,接过赵山准备好的迷药,道了声谢。
赵山反复问她:“我只需将人给背上轿就可以了吗?”
阿蛮说是。
“你怎么确保刘齐顺利到李府的路上不被人发现?”他问。
阿蛮淡淡道:“只要足够暴力,人醒不来的。”
赵山听懂言下之意,不禁被看似波澜不惊的话语深深折服,这是迷不晕就将人打晕,太彪悍了!
赵山又问:“刘夫人又该如何应对?”
那时阿蛮并没有回答他,到了迎亲时,阿蛮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操作。
赵山看着一同被阿蛮打晕过去的母子二人,默道:“是我多虑了。”
“就算真的进行到刘齐被发现这一步,李府定然会找刘家麻烦,你牵连其中,又如何顺利脱身?”
许是经常被人欺负,赵山想的也多,又没忍住追问。
阿蛮看他一眼,诧异对方竟如此关心自己:
“好了,余下事情我一人处理即可,赵公子只需背人上轿就行,至于其他,我心里有数,万望公子珍重。”
所以,当李府找到刘陈氏却没寻到阿蛮踪迹当众质问对方时,正巧刘齐这时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间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回答:
“阿蛮这几日不是一直往东边那山头跑吗,去那边找找不就行了。”
李仁听了面色一变,李大儿子没注意,忙派人去找,最后得到的只有一个染了血迹的破烂包袱,里面是阿蛮平日用的衣物。
“大爷,我们寻遍整座山,在山底下发现了这个包袱,然后在不远处看见一滩血迹和周围的腐鸟后就回来了。”领队小厮道。
言下之意,人兴许在逃命路上不小心跌崖死了。
李仁这时又给李大儿子提供一个思路,他声音急促,显然这个消息给他吓的不轻:
“也可能被那群人给误杀了,我迎亲碰上那些人的地方就是东边那山。”
如阿蛮所料,谁主使了这一切李府众人至今没找到答案,而最大的嫌疑人也已经“死了”,于是李府众人又开始质问刘陈氏,既然新娘逃婚,直说便是,为何要让自己亲儿子替嫁,是否觊觎李府的钱财!
刘陈氏解释自己被人一个手刀打晕了,什么也不知道,李府不信阿蛮一尚未及笄的女孩,哪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打晕比她个头还高的刘陈氏。
刘陈氏也不信,于是她百口莫辩,牢牢抱着一样瑟瑟发抖的刘齐开始撒泼。
现场乱成一锅粥,怎么也理不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茶馆内,听完隔壁桌大汉幸灾乐祸,手舞足蹈描述整个过程的阿蛮放下几块铜板,施施然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