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帝辛和王叔比干正在湖边散步。
“大王,中谏大夫可不是什么小官职,您真的要任命才初出茅庐的秦惑吗?”
“秦惑出身平民,虽然由赢将军保举,可赢将军乃是武将,举荐一个文臣……”
比干欲言又止。
潜台词就是,秦惑德不配位,请大王收回成命。
帝辛侧过头来瞥了他一样,淡淡地说道:“王叔这是在质疑孤的眼光?”
比干忙说:“微臣不敢。”
帝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多说话。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秦惑是他要任命的,和别人没关系。
朝中是时候要有新鲜血液了。
“只是大王,任命官员乃是大事,微臣以为应该上报天听,问过祖先的意思。”
比干仍是不死心。
中谏大夫的位置,理当由更有能力也更有威望的人来担任。
而且必须是贵族。
朝中这样的人不少,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秦惑。
作为大王的叔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导帝辛,做一个能让世人尊敬的王。
帝辛听到比干的话后,心里就好像咽了屎一样的恶心。
上报天听?祖先的意思?
万事问祖先,咋的,祖先都走了还能插手人间的事?
这天下的王,是孤!
能决定这天下的人,也是孤!
帝辛略一思想,很快就猜到了问题的本质。
自己的王叔还没有认可自己来做这成汤江山的王。
所以才事事都来指手画脚。
帝辛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就让秦少卜主持这场占卜仪式吧!”
比干这才想起,秦惑还有少卜一职,仍算是神职人员。
而且这个神职,还算是直接“受命于天”。
是女娲娘娘的“旨意”。
他本以为秦惑升为中谏大夫后,少卜的官职就算是荒废了,不用了,却没想到帝辛早早地在这里等着。
他不会放弃往贞人集团插钉子的。
让秦惑主持“贞问自己是否适合担任更高的官职”的仪式,其实也是帝辛在向众人示威——他的意思就是神的意思,神没有说不的权利。
比干悠悠叹了口气。
自帝乙以来,王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都不用死后成神,生前就已经是统管万届的“帝”。
王权的空前强大,让大王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谏言了!
照这样下去,世界上就不再有真正能和神明交流的人了!
帝辛却不以为然地道:“就这么决定了。”
“明日午时,让秦少卜在祭天台举行仪式,贞问神明的意思。”
呵呵,人都死了,就消停一点吧。
别再祸祸还活着的人了。
到时候要怎么说,还不都是他的意思。
帝辛美滋滋地想。
比干却好像天快要塌了一样,失魂落魄的。
这时,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大王,亚相大人,不好了!秦大夫,秦大夫他……”小黄门焦急地指责身后说道。
帝辛面露不悦,心道:秦惑这么乖巧的孩子,能惹什么祸事,一定是这帮手下又在危言耸听。
但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倒是比干听后两眼放光,急切地抢先道:“秦大夫怎么了?你慢点说,不急。”
秦惑刚刚升职,位子还没坐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等着拿秦惑的错处呢。
小黄门喘了两口气道:“秦大夫拿着拖把,蘸上泥巴,在城墙上写了“宫王至速者名报士异人能招广”这几个大字!百姓现在都在围观,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
帝辛一听,险些要气死过去。
好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秦惑这才一天,就给孤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比干当机立断,义正辞严地向帝辛建议道:“大王,这贼子实在可恶,竟敢用泥巴这等污秽之物在我殷商的城墙上题字!请大王严惩不怠,方能对得起我列祖列宗!”
小黄门也是焦急地大叫:“请大王定夺!”
帝辛回过神来,听他们这么一说,生气的点反而不在秦惑身上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比干,心里不禁流露出了厌恶的情绪。
什么叫做“严惩不贷,方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还没说话呢,你比干就先跳出来指挥孤,这到底是列祖列宗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事都是别人越俎代庖替他做决定。
而比干这么说话,不止越俎代庖,还直接将“你如果不严惩秦惑,就是对不起我列祖列宗”的这一顶大帽子,高高地给他扣了下去,是个人听了都觉得不适。
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帝辛对比干也已经是不满已久。
偏偏比干还没能有所察觉。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大王,您还在犹豫什么?不严惩秦惑不足以正王法,百姓们都在看您的笑话呢!”
帝辛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当即暴喝一声:“都闭嘴!”比干却还在不停地道“大王”,眼里流露出幽怨的神情。
帝辛一刻也忍不了了。
他冷冷地道:“这事孤自会处理,王叔身体不好,这几天就呆在家里别到处走了吧。”
比干一听可傻眼了:大王这是要软禁自己?
失望的眼神再也遮挡不住,比干心道:“果然幼子继位都是不合理的决定,先王就该立长王子祈为太子!”
如此,心中更坚定了些什么。
帝辛对此却浑然不觉,他看向自己身前站着的小黄门,淡淡地说道:“秦大夫在哪?带路吧。”
小黄门连连称“是”。
去的路上,帝辛在心里反复思忖:秦惑写这些在墙上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总不能是要题反诗吧?
百姓们又看不懂字,秦惑写这些又是给谁看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帝辛来到了朝歌城的城墙之下。
此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人。
百姓们议论纷纷。
各种传言都出来了。
“这是我朝歌最新的市容改造工程吗?大王真闲。”路人甲道。
路人乙:“不不不,我看呐是这小伙子疯了,在城墙上乱涂乱画呢!大王知道了肯定得把他拖出去砍了。”
路人丙表示甲乙说的都不对:“你们都错了!在城墙上乱涂乱画的那个是秦少卜,大王新的宠臣。他乱涂乱画的东西呀叫字,用来展示给人看他想说的话。我给你你们翻译一下噢,上面写着:“大王害我,百姓们为我报仇!”瞧瞧,多绝望啊,这一定是蒙受了不公的待遇!”
你话多,跟你混。其余人对丙的翻译纷纷表示赞同。
帝辛听到后脸都黑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为了防止谣言扩散,他阻止了官兵遣散了众人的举动,然后自己上前一脚踹中了秦惑的屁股。
秦惑吃痛,回头一看,竟是帝辛。他惊喜道:“大王,您怎么来了!”
帝辛冷哼一声,口中阴阳怪气道:“来看你给孤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秦惑大为不解,指着城墙上的一行鬼画符道:“发皇榜啊,大王您看不懂吗?来我念给您听:
广招能人异士,报名者速至王宫。”
【大王不会连字都不认得吧?】
【为了让这群古人能够看懂,我还特意用甲骨文写的!】
谢谢你哦,还知道用甲骨文来写。
帝辛无语地吐槽道。
他看着城墙上的字,结合秦惑的话语,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低下头看着地面,心里不由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秒,帝辛抬起头来,用看猴一样的眼神看向了秦惑,无奈地摇头,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傻瓜,你看看你,把话都写反了。”
秦惑一听,反应了过来,他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劈。
过了三秒,大叫声响起。
帝辛的耳朵,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