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民警笑了“谁也没有说你不是正当防卫,可我们要证据,你的案子我已经打过电话,火炬那边的派出所说只有两份当事人的供词,口供有些出入,刘猛在医院没有清醒,我们只能把你拘留,你的自首,在法律上会给你从轻处理的,如果你没有异议,就签字吧!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和学校”
我顿时蒙圈子了,整个大脑浑糨糨的,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的,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把杨海龙这三个字写在拘留证上的。
我看见我的手在抖,杨海龙这三个字是我一生中写的最丑陋的一次。曾经标榜自己的字在班级都是属一属二的,还帮过吴薇在她日记本上写过很多名句名言,作为报酬,她才肯借我五块钱票。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我装进车里,车呼啸的直奔拘留所,外面的天都黑了,我连看一眼吴薇,沈宏伟他们机会都没有。我当时只知道让胡路区有一个马鞍山劳动改造管教支队。也就是大家所说的拘留所和看守所。
可我们的学校管辖属于萨尔图区。不知道萨区有没有拘留所,在什么地方?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是我第二次进派出所,第一次进拘留所,办完手续,我被管教带到另一个房间,让我脱个精光,搜去衣兜里的所有东西。并把我纯纯的军带也缴了,鞋也脱了,其实我兜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有一张学生票,也快作废了,剩下的就是六十块钱,还是今天赵四给我的。
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给领到另一个小屋,剃了一个秃老亮,我非常的不情愿,可我有反抗的能力吗?
我又被带往一排安着一扇扇铁门的房子,每一扇铁门上都有一个小窗户,这便是拘留所,管教开了小门,让我钻进去。然后对着里面的人说:给他安排个地方,锁上门,走了,我将失去自由。
我从外面进了那个小黑屋,铁门最上面有一个30多瓦的灯泡亮着,刚从外面进来,眼睛还不适应。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真不亚于进了老虎笼子里,我在外面就听说了,拘留所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进来不掉一层皮就算你幸运,我蹲在门口不敢乱动,只听见从里面传出来不紧不慢声音“考问考问他是哪的?”
“是,方哥,我先给他松松筋骨”一个人朝我走来,上来就踹我两脚“还知道三蹲,挺懂规矩的,第几次进来”
(三蹲就是,吃饭蹲,提审蹲,上厕所蹲,撒尿也要像女孩子一样蹲着尿,上厕所叫放茅,小便叫小茅)
“第一次,大哥”我赶紧说道。
他又踢了我两脚“他妈的,站起来跟老子说话”
我这才慢慢的适应这屋的光线,我也慢慢的站了起来,里面坐着躺着将近二十人左右,踢我这个人比我矮大半头。
“瞎鸡巴看什么?”啪一嘴巴子打在我的脸上,我没有躲,既然进了来,咱也别装牛比了,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还是装傻少说话吧!
“来吧!小子,刚进来,先开飞机运动运动吧!”说着就按我脑袋。
我知道刚进来的,都要被这里的号头大哥修理,这是规矩。
“大哥,我自己来”我也知道什么是开飞机,很自觉的撅着屁股,低下头,双手反背过来朝上。我想我的姿势很标准,咱也是明白人,也很听话的。
“我靠,这小子还挺明白啊”没有想到这小子更来劲了,愣要把橡胶尿桶挂在我的脖子上,闻屎尿也要给人喘息的时间啊!让我一个人同时干两项工作,欺负人也不能这样欺负啊!打我踹我让我开飞机,我不吱声就算了,尿桶还要挂在我脖子上。
我他奶奶的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我猛地直起身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照着他的脸猛击两下,就倒下了,真他奶奶的不抗打,蔫吧了,尿桶里的尿撒了满地。
里面呼啦站起来好几个冲着我拳打脚踢,我也没惯着,就是干,我这么大的坨,还怕他们,大不了就一死呗。想想我186的大个子,不能被熊死啊,我靠在门边上周旋着,我竟然没有落下风。
“都住手,脾气挺暴啊,为啥进来的”还是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我想这人就是号头大哥。
“杀人”我也牛叉叉的说道。
里面的那个人笑了“小子骗谁啊!杀人犯早就给你手铐脚镣戴上了,你当哥哥我什么都不懂吗?”
我也笑了“大哥,我把人捅了,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您说,这算不算是杀人”
“哈哈,没想到今天来了个硬手,真是牛比的狠啊!就是打仗,还硬说是杀人,你在我的地盘竟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
“大哥,你的人打我也打了,踹了也踹了,让我开飞机我也开了,规矩我也照办了,没必要再给我上课吧?”
我也想好了,人要硬气一点,钢一点,反正软的也挨打,硬的也挨打,早晚都是一顿胖打,何必显的自己这么窝囊。
“看样子,你小子挺懂行情啊!”
“方哥,别跟他磨叽了,给他来一顿,看他还张狂不张狂”说着就要过来。
我也把黑色的很厚的橡胶尿桶提了起来,就算我倒下,我也要打倒一个是一个,打倒俩个赚一个。
“六子,你慢动手,小子,你家哪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一村的”我没有敢说我是中心村。
“一村的高卫江认识吗?”
这不是我红姐的大哥吗,我答道“认识,我大哥,我还经常上他家去玩”我往脸上贴金,说实在的,我以前到是见过几次红姐的大哥,一本严肃的样子,不太爱说话,每次我问声好时,红姐的大哥都是点一下头,就不吱声了,不在多看我一眼,八三年跟我四哥一起进去了,在独狼高卫江的眼里,我就是个小屁孩。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好了,都是自家的兄弟,到哥这里坐,你们几个把地上的尿收拾一下,看看小扒手怎么样了,没死吧”那个叫方哥的人说话的语气好了很多。
“兄弟,别站着那,过来,我跟高卫江是哥们,在一起还喝过酒”
我把尿桶放在地上,还是有些戒备的向里面走去,原来里面是一面墙的大通铺,里面的人见我过来,都散开到一边去了,中间只有那个姓方的大哥斜躺在那,盖着破被子“来兄弟,到哥这里坐”
我坐在他的身旁,“来,让哥好好看看你”话还没有说完,一记猛拳打在我的眼眶上,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充血了,刚想反抗,手已经被他反扣,拧到我的背后,差一点把我的胳膊拧断,痛的我死死的咬着牙,可没有哼一声,趴在破被子上,他的脚踏在我的脸上,一股臭哄哄的味,我知道我栽了,他的动作之快让我都不可思议,我没有一点点防备。
“小子,你还是嫩了点,知道吗?是龙在这里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小子,爷跟高卫江还有一些帐没有算,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他的兄弟,你也够点背的,别怪爷我手黑”
我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完了,我整个人罩在被子之下,可想而知,我变成了一个‘肉馅饺子’,就象被人任意宰割的羔羊。狂风暴雨之后,我浑身的酸疼,我终于明白了张军曾经说的,到拘留所千万别瞎说话,别乱攀亲,这回真是都灵验了。
一切都平静了,我也重新见到光亮。
“就你他妈的,敢打我”我的脑袋被那个叫小扒手的小子狠狠的抽打了几下,啪啪像拍西瓜,扒手是小偷的代名词。
反正我都这样了,谁都能捶打我一顿
“大哥,我想知道您的贵姓”我还是装成很硬气的样子。
只见姓方的又踹我两脚,痛的我直咧嘴。
“你还想报复我怎么的,看样子你皮子还是紧,没有打服你啊!”又踹我两脚。
我强忍着笑了“大哥,能不能让我自报家门一次,就算你打死我,你也应该知道我谁吧”
“好啊!今天爷我心情好!就听你一次自报家门,说给爷听听,看看你是那路的神仙,值不值得我整死你”
我慢慢的说道“我家住在中心村,我大哥在油田大医院后勤,我二哥在市交警大队机关,我三哥是钻井二公司的井队队长,我四哥杨海军,社会人称拼命杨四郎,现在监狱服刑,我五哥也在井队,我六哥杨海峰在作业队人称杨疯子,我叫杨海龙,在家排行老七。大哥你要废我,我杨老七也认了”
监舍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我知道我的话显现威力了,我敢肯定姓方的准定认识我哥,不管是哪个哥,不让他不会一句话都不说。
“你真是四哥的弟弟!”姓方的终于说话了。
看看,早知道就提我四哥了,还能免一顿打,可谁能想到他奶奶的会设圈套害我上钩,真是人世间险恶啊!“我要不是杨海军的亲弟弟,还敢怎么牛比吗?”
“误会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并把我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我咬着牙说道,心里想胳膊差一点被你拧断,现在抬起来都费劲,还吃一顿‘肉馅饺子’姓方的下手,真他妈的黑。
“我叫方铁男,四哥以前很照顾我,四哥进去快四年头了吧!我真挺想他的,不过北安监狱离咱们这里很远,在说我也没有混出名堂,没敢去看四哥,怕四哥笑话。。。。”
“我四哥在北安监狱把一个牢里大哥打坏了,被转监转到革志监狱”
“四哥还这么猛,大哥就是大哥,四哥当年没去大西北服刑,已经很不错了,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去看看四哥,革志监狱离咱们这一百六七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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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号推着车送晚饭,每人一个说黄不黄窝窝头,一碗熬白菜,连一点荤油花都看不见,双手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方铁男不知从哪整来半盒午餐肉罐头,分给我一大半,从这一刻起,我跟方铁男在一个槽子里吃饭。
小扒手亲自喂我,真他奶奶的一副奴才像,我勉强吃了一个窝窝头,半碗白菜汤和午餐肉,我开始了我拘留所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