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或有形或无形，若是被人有意算计，中蛊之人根本无法察觉，但是中蛊还是有辨认之法的。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黄豆，让赵婕放在口中咀嚼。
生黄豆入口，会有种难以言喻的豆腥气，一般人很难接受，但赵婕在咀嚼口中黄豆的时候却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食。
“味道怎么样？”我连忙询问。
赵婕的口中嚼着黄豆，说话有些含糊：“唔……很香，我之前一直觉得豆子有股难闻的豆腥味，连豆浆都很少喝，怎么这次的黄豆吃起来这么香呢？”
赵婕将口中的黄豆吞咽下去，眼睛又盯上了桌上剩下的黄豆……
我连忙将黄豆收起，黄豆虽然能够益气养身，但对蛊虫来说也是大补之物，要是吃多了，一会驱蛊的过程会更加艰难。
为了确定她体内蛊虫寄生的位置，我又拿出了几张符箓，分别贴在了她的额头、两肩和腹部。
其实看她现在腹部隆起的样子也知道，蛊虫应该是寄生在她的腹部，只是关系到驱蛊的方法的选择，还是要验证一下才更稳妥。
符纸贴在额头和双肩时，赵婕的没有任何反应，可当符纸贴在她高耸的肚皮上时，她却极为痛苦，直接抱着肚子倒地抽搐，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衣服便已经被冷汗湿透。
看到赵婕的表现，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被人下了蛊。
我取下赵婕腹部的符箓：“你的腹部隆起不是你以为的怀孕，而是中蛊了……”我将自己的结论告诉赵婕，她的神情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你说我的肚子里没有孩子？”虽然赵婕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自己并没怀孕后，还是十分失落。
她的父母从小重男轻女，为了一笔彩礼将自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本以为这会是新的开始，没想到丈夫一家也是同样的重男轻女，她曾经多次怀孕，但都因为不是儿子而流产。
婆婆整天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丈夫对她也早就没了耐心，久而久之，赵婕也开始了自我怀疑。
这次怀孕，婆婆找的大师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定是个儿子。她本以为自己的痛苦生活终于能够得到解脱，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继续开口：“小秦师父，您本事大，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这辈子还能有儿子不……”
我是真没想到，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她关心的竟然还是自己能不能生儿子，这让我很是无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都活不长了，还想着生儿子？我看你真是魔怔了……”张小强白了她一眼，对于她的执着很是无奈。
赵婕面色凄苦，声音中也带了些哽咽：“我和我丈夫结婚，收了他家不少彩礼，我就是想着给他家留根香火……”
“我婆婆虽然对我差了点，但是自从我怀孕之后，她已经变了许多，就连我丈夫对我也好了不少，我这人没啥本事，也没有文化，就想着能留下点东西……”
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赵婕的想法，可现在回头去看，反而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了。
在她的心里，她是夫家用彩礼交换来生儿子的工具，这也成了她活着的意义，她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男女平等，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的是，男人就是天，只有生了儿子自己的人生才算有了意义。
这是教育的缺失，是社会的丑恶，但即使是今天，这种缺失和丑恶却依然在继续着，仍旧有很多家庭保持着这种恶臭的观念。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想法才会断绝，又或许永远都不会断绝……
当时的我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直接对赵婕说道：“儿子什么的你就不要去想了，如果现在我帮你驱除体内的蛊虫，那么你还能再多活一段时日，但是如果继续对那蛊虫不管不顾，你绝对活不过三天！”
赵婕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秦小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多岁，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的眼泪滴落在地上，看上去很是可怜，我却实在对她生不出半分同情。
她不想死，但她的那些孩子又何尝想死，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眼前这个愚昧的女人杀死，甚至死后化为婴灵，也依旧逃不出被自己母亲放弃的命运……
我心中很是烦躁：“别哔哔了，我说了我没有帮你续命的能力，现在我能做的只能是帮你驱除体内的蛊虫，让你多活两天，你愿意我就开始准备，不愿意就赶紧滚蛋……”
我一向很少骂人，这次也是真的发火了，要不是想引出她身后的那个“大师”我绝不会管她，一个连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的人，能是啥好东西。
再说了，婴灵也好，中蛊也罢，都是她自己自作孽，救她还要平白担上因果，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终于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愿意，愿意！哪怕是多活上一天也是好的……”
人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真切认识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但往往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既然同意了，我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去准备一会儿要用的东西。
驱除蛊虫的过程有些复杂，而且蛊虫和蛊师有着感应，一会儿若是能够成功驱除蛊虫，施蛊的蛊师也会受到伤害，这也是我选择帮助赵婕的原因之一。
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正是反击的好机会。
我拿起桌上的黄纸和毛笔开始画符，还不忘叮嘱张小强出去买鸡。
“鸡一定要买公鸡，年头越长的越好，要是有锦鸡就更好了！”
“我知道的，那玩意阳气重嘛……”张小强回了我一声，转身出门了。
其实公鸡这东西阳气确实旺盛，据说公鸡能够牵引太阳，有驱邪通天的神性，公鸡对应朱雀，属火性，生来与阴邪恶鬼相克制，相比于我画的符箓，公鸡的鲜血才是这场驱蛊仪式的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