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霞说这个刘涛大概四十多岁，戴着副眼镜，说话轻声细语，平时看起来文绉绉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好像和媳妇儿离婚了，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我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之前张小强他爸好像说过，他是专带高三语文的老师，据说他带的班级成绩都还不错，有不少复读生找关系塞钱就为了能进他带的班。

张霞说，那次放假，她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学习，上午刘涛路过，还给她画了几个重点，临走的时候，刘涛突然提起，想让张霞下午去宿舍帮他批卷子。

那会儿老师找学生帮忙批卷子啥的是很平常的事，不只是帮忙，也能看下别人的错误，自己查漏补缺。

张霞自然同意了。

我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那会儿我已经十五六岁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有了了解，如今这个刘涛趁着学生放假的时候邀请张霞去他的宿舍，我总觉得是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那个畜生侵犯了张霞。

张霞说，那天中午回家的时候，她跟父母说过下午去刘涛宿舍批卷子的事，父母并没有多想，反而很是高兴。

在送张霞复读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是奔着刘涛去的，如今这位“名师”能让张霞去帮忙，正说明了他对张霞的重视，她父母自然很高兴，在张霞临走的时候还给她拎了一袋苹果，让她带给刘涛。

那会儿一斤苹果的价格在一块二左右，要知道那时候上好的猪肉也才不过一块多一斤，一般家庭舍不得经常买来吃，也算是变相地给刘涛送礼了。

等到了宿舍，刘涛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语文卷子和答案，让张霞先改着，自己出去洗苹果，走时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霞说那会儿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刘涛拍她的时候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摩挲了两下，就在她想要躲开的时候，刘涛却已经将手拿开了，所以张霞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刘涛找了个盘子，端着苹果出了门，过了很久才回来。

后来张霞才明白，洗苹果不过是个托词，那刘涛出去纯粹就是为了踩点，看看宿舍区是不是有别人。

刘涛回来之后，递给了张霞一个苹果，自己也顺势搬了把凳子坐在她的旁边。

他表面上是看着张霞改卷子，坐得却离张霞越来越近，张霞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吸之间的热气。

张霞终于觉得不对了，她放下手中的红笔，找了个借口说想出去上厕所，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刘涛突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一双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

张霞吓坏了，下意识地尖叫出声，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大声地喊着救命。

刘涛终于撕下了自己温文尔雅的面具，他说让张霞随便喊，他已经看过了，宿舍区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张霞拼命挣扎，但男女之间力量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刘涛还是得手了。

完事后，刘涛扔给了张霞一把梳子，直到张霞整理好自己后才放她离开。

“你为什么不报警？”我问张霞。

“我是想报警的。”张霞回答，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神情很是痛苦。

那天张霞回家后，便跟父母说了这件事，想让自己的父母陪着自己一起去报警。

可张霞的父亲听完，只是在一边沉默地抽着烟，而张霞的母亲则是在一边哭泣着。

张霞的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她想要去拉母亲的手，却被母亲躲开，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般避之不及。

“不能报警。”张霞的父亲打破了家中沉默的氛围：“要是报了警，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被QJ了，到时候我们的脸面往哪搁！”

“我们的面子是小，但是你以后该怎么嫁人，你想被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么？”他用力地捻灭手中的烟头，似乎想把这件让他觉得耻辱的事情一同捻灭在烟灰缸里。

“可是……”张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父亲打断：“没有什么可是，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只是去学校帮老师批了个卷子。”

张霞又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母亲只是躲避着她的目光，一边流泪一边喃喃。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要是传出去了小霞以后该怎么嫁人？哪有好人家愿意要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

“还想嫁人？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父亲抬起手，戳着张霞的脑门：“肯定是你平时在学校就不老实，不然为什么刘涛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

听着张霞的叙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霞的父母能够支持张霞继续复读，说明他们还是很爱张霞的，他们的话可能确实有些道理，一个女孩子，发生这种事总不是光彩的，若是传扬出去也必定会成为伴她终生的污点，但是就这么算了么？

“你没错，错的是那个老师。”柳如烟突然开口：“父母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他们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谢谢你。”张霞看着柳如烟，声音依旧细细软软，但眼神中却有了些光彩：“如果当时我活着的时候，有人这么说就好了。”

听了自己父母的话，张霞还是没有选择报警，她甚至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的哪些行为让刘涛误以为自己不检点。

她说那天她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想把自己洗得干净些，再干净些，但是又好像怎么都洗不干净……

再回到学校时，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刘涛还是一样的温文尔雅，他把张霞叫进办公室。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报警。”他端着手中的搪瓷杯，吸了口茶水，将茶叶沫子用力地吐到地上。

“你最好不要在学校乱说，这件事宣扬出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他摩挲着搪瓷杯：“你不是想考大学么？到时候要是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那就不好了……”

这话是威胁，却也是赤裸裸的现实。

张霞说，那天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她突然觉得学校似乎变成了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说不出，也喘不过气。

她的父母，老师，学校，还有这个社会，都想要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保持沉默，所以她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