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雪涛顶楼,朔风凛凛。
薛华真背着风站定,拢了拢肩上狐裘:“殿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们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三月。”
崇明太子转过身,目光定定看着薛华真。
“这么快?”薛华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记得书中太子和“薛华真”的婚事是在十月举办的,怎么突然提前到了三月?
难道是因为她的穿书,打乱了书中原本的节奏?
“父皇说,是姑祖母的意思。”
“外祖母的意思?”薛华真吃了一惊,她刚穿书不久,还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外祖母”。
她的外祖母,是大名鼎鼎的“南阳大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崇明太子的姑祖母。
薛华真对这位长公主的具体事迹并不熟悉,只记得书中对这位大长公主的批语:吕后手段,武皇遗风。
作者说她在帮皇帝侄儿夺位的过程中,其手段和前朝吕太后一样狠辣,而平日的作风又效仿武皇,虽已年近五十,男宠依旧遍布公主府。
穿书前,她曾短暂的崇拜过这位大长公主,但因站错了队,她的辉煌随着书中男主肃王登基而迅速结束。
薛华真垂下眼,故作羞涩问:“殿下认为如何?”
“我听说你在城里开了三间蓬莱庄,你成为太子妃后,我不希望它们还存在。”
这是要她关了聚宝盆蓬莱庄?
她试图挽回:“殿下,蓬莱庄合法经营,也不能开吗?”
“合规与否都和本宫无关,前提是它不能姓薛。”崇明太子的话音像雪花似的漂浮,落在薛华真耳中即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是,华真明白了。”
薛华真脚步虚浮,崇明太子的话又从身后传来:“肃王好像对你今天挨打的丫鬟很感兴趣,你若舍得,不妨把人送给他。”
是好意送人还是安插奸细?薛华真唇边扬起一抹讥诮,没回应,迅速下楼。
回程的马车上,薛二小姐坐上了薛华真的马车。
“今日肃王和若岚郡主也太过分了,你瞧瞧洗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薛二小姐鹅蛋脸,细长眉,说话爱用手帕捂住嘴角。
“二姐,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郡主,就算洗春被他们打死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薛华真还在想刚才和太子的对话,上车前她本想拒绝薛仪青上来,但蓬莱庄的股份薛仪青一个人就占了两成。
“二姐,蓬莱庄可能要关了。”
“啊?什么意思?开得好好的为何要关?”
坐在角落里正在替薛华真煮黑豆的洗春闻言,和薛仪青同样的反应。
开得好好的蓬莱庄,为何突然要关?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蓬莱庄的存在了,他说蓬莱庄的主人不能姓薛。”
“殿下怎么会知道……”
薛华真厌蠢症冒了出来,冷下脸去:“全京城都是东宫的眼线,你以为我们开蓬莱庄能躲过他的掌控吗?”
她的话音落下,马车久久无声。
临下车前,薛华真拉住了薛仪青的手臂:“二姐,太子殿下要关蓬莱庄的事情烦请你告知三姐和五妹,原本今日该是分红的日子,不过蓬莱庄既然要关,不如等我手底下的掌柜将本金送来后再一起核算。”
薛仪青哪里敢不答应,当即揽下了替薛华真传话的活计。
送走薛仪青,薛华真忽然转头对洗春道:“今夜你来我房中,早些把账簿写完。”
“奴婢遵命。”
洗春先回了住处,回到住处,她第一件事是翻箱倒柜,将平日绣着海棠花的手帕一股脑搜了出来。
她绝不能让人发现肃王今日手中绣着海棠花的手帕是她的!
六条手帕扔进铜盆,洗春哆嗦着手吹燃火折子,点燃手帕。
“地藏王菩萨保佑,保佑信女洗春此次定能逢凶化吉。”
“咚咚。”
铜盆中的手帕还冒着黑烟,洗春下意识端起铜盆,想往床下藏去。
门外敲门人出声道:“姐姐,是我,待春。”
听到是二妹待春的声音,洗春放下铜盆,开门快速将她拉了进来。
“你不在家伺候爹娘,怎么进园子了?”
“娘让我给你送衣裳,这是她新给你做的。”待春怯怯抱着手中衣裳,被洗春严厉的话语吓得脸色都白了。
洗春看着被布裹住的衣裳一角心一软,语气柔和下来:“姐姐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娘现在身体不好,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我知道……”待春目光被铜盆里烧得只剩一角的手帕吸引,皱眉道:“姐姐,你怎么把帕子全烧了?”
她一开口,洗春倏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我烧帕子这件事你当从来没看见过,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待春也被她影响,乖乖点了点头。
放开待春,洗春拿起荞麦枕头,使劲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棉布做的钱袋子。
她把袋子里的钱全倒了出来。
洗春只留下一粒碎银,剩下的几颗碎银又放进钱袋,她把钱袋硬塞进待春手里。
“小姐虽然把我提拔成了一等丫鬟,但这两个月发的还是三等丫鬟的月俸,你把这些钱带回去,让爹找个好点儿的郎中给娘看看病,如果钱不够,你到时候再来找我。”
待春推拒道:“姐姐,娘吩咐我不准收你的钱。”
听到这里,洗春眼眶一酸,眼泪差些掉下来。
待春这时才发现洗春双颊红肿,下巴青紫:“姐姐,你是不是被四小姐欺负了?”
洗春强忍泪水,一面抬手遮挡下巴,一面推待春出门:“是我自己不小心擦伤的,你快出去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回去的路不好走。”
将待春推出门送走,洗春再也忍不住,抱着待春送来的衣裳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她想回家,她一定要回家。
夜晚,楚儿来叫洗春时,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你烧了什么?”
她捂住鼻子站在门前,鄙夷地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账簿的洗春。
洗春回过头,笑吟吟地看向楚儿:“我把之前的旧棉衣烧了,你看我娘新给我做的衣裳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