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是不信,手中力道不减,洗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呼吸不畅。
“上楼,把守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府卫上楼的脚步声砰砰作响,男人终于松开手,威胁她道:“带路。”
差些丧命的洗春好不容易有一丝生机,自是不敢怠慢,慢慢带着男人在书架间移动,寻找暗门所在之处。
听风楼三楼有暗门并不是洗春说谎,准确来说,是听风楼九层楼都有暗门。
前世薛华真在听风楼被人陷害私通肃王,正是躲进暗门才逃过一劫。
洗春还在书架间摸索暗门的开关,府卫已到了门前。
“大人,三楼没有灯火。”
“把所有避光帘拉开!”
听到声音,洗春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而被发现。她身后的男人紧紧贴在她身上,在她动作停下时,挟制她肩膀的手陡然用力。
洗春吃疼,忽然低头往男人手臂狠狠咬去,她紧握的手帕也无声落地。
叫吧,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死!
谁知男人生生受着,连闷哼也没有。
“快找。”男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府卫,将身体与洗春贴得更紧。
找,她当然在找,只是书架上的书这么多,洗春哪里知道到底哪本书才是真正的开关?
眼看着避光帘一扇扇被人拉开,日光渐渐照亮整个三楼,洗春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究竟是哪一本?
“搜!”
一声令下,府卫四处穿梭各个书架。
完了,要被发现了。
她若是现在呼救,说是男人把她挟持上来的,这些府卫会不会相信?
洗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正要尖叫,男人忽然推开一本史书,一道暗门悄无声息打开。
男人双臂用力,二人闪身躲进暗室。
“回禀大人,此处没有。”
“撤。”
门外动静渐无,洗春动了动,低声对身后仍然挟持她的男人道:“大人,他们走了。”
暗室黑暗狭小,二人紧贴的身体中间有一块硌人的玉佩,让洗春格外难受。
黑暗中,男人发亮的冷眸寒意摄人。
洗春心一沉,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一旦出去,她怕只有被杀人灭口的份。
她低下头,悄无声息解开了男人腰间的玉佩。
她若是被抛尸灭口,玉佩也是一项证据。
就在她藏好玉佩的瞬间,男人退开了脚步。
“这里有楼梯。”
洗春还在想如何自救,男人已找到了通往地道的楼梯。
她不加思索便道:“楼梯下面是地道,地道通往东宫后门,你要逃就从这里逃吧。”
“我没有骗你,我要走了,我家小姐还等着我。”
“站住。”
她的脚刚迈开,男人就叫住了她。
“我怎么知道你是去找你家小姐,还是去告发?”
洗春心一梗,“我与大人您无冤无仇,告发您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何况刚才还是大人您救了我一命,我应当结草衔环……”
男人不想听她的长篇大论,打断她:“别说废话,你跟我一起走,等我安全出了东宫,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是。”
“大人,您跟我来。”洗春知道男人是怕地道有诈,所以率先走在前面。
一炷香后,地道渐渐有了光亮。
洗春背对着男人道:“大人,我先上去?”
“嗯。”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洗春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只有她知道,这上面根本不是什么东宫后门,而是观雪涛的假山。
现在不是他放不放她生路,而是他的命,握在她手上。
洗春压抑住激动,慢慢往上走。
“等一下。”男人嗤笑声从身后传来:“你在想什么?”
洗春站定,她面前就是出口。
“我在想,您只怕要原路返回了。”
话音未落,洗春倏地按动墙壁上唯一发黑的砖块,男人面前陡然多了一扇铁门。
“你大胆——”
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洗春没有回头,她快速穿过甬道,将声音远远隔绝。
冬天的甬道潮湿阴冷,布满青苔,洗春一面小心行走,避免衣裳刮蹭苔泥,一面又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瞬移到薛华真身旁。
她离开太久,依薛华真多疑的性子,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洗春步伐不断加快,隐隐约约听见观雪涛里传来的乐曲声,紧张的心慢慢平静。
大约是贵女们在比试才艺,她一会儿正好能混水摸鱼,悄悄回去。
从假山里出来,洗春低头想着回去的借口,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女声。
“把她抓起来!”
洗春闻声猛地转身,只见刚才求助的东宫女使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身旁跟着一群持刀府卫。
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她已被牢牢控住。
“奉太子口谕,擅闯絮山亭者,格杀勿论。”
洗春仰首,只见假山对面屹立着一座高高的亭台,亭台四周围着青纱白帐,似有人影立在其中。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洗春瞬间透心凉。
太子为何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宴席上吗?
前世宴席薛华真称病没来,薛家几位小姐说太子在宴席茶饭不思,几次询问薛家姐妹薛华真的病情,甚至想抛下宴会去探望,可见情根深种。
后来薛华真嫁给太子后,太子对薛华真更是有求必应。
怎么这次薛华真来赴宴了,太子却避而不见?
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洗春犹疑开口:“女使,奴婢是薛四小姐的丫鬟……”
话未说完,女使勾唇冷笑:“薛四小姐的丫鬟?哼,那更好了,带去见薛四小姐!”
变故太快,洗春还想辩解,那女使掏出一张手帕塞进她的嘴里。
“带走!”
观雪涛里清歌流觞,薛华真坐在右上首,脸色沉沉。她刚才被人摆了一道,当众出丑,此刻正恨得牙齿发酸。
“薛四小姐,您的丫鬟擅闯絮山亭,您看怎么处置。”
人未至,声先到。
薛华真刷地站起来,一眼看见台阶上被府卫当犯人押着的洗春。
她眸子一缩,暗恨洗春怎么给她惹事时,对座少女“噗嗤”笑出声,懒洋洋嘲讽:“薛四,你的丫鬟擅闯絮山亭可是死罪。”
“谁告诉你她是擅闯?”薛华真下意识反唇相讥,目光转向对座明眸善睐的少女,见她一幅看好戏的模样,到嘴边准备训斥洗春的话变了语气。
“洗春,你没告诉他们,是我让你去的絮山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