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大步流星上前,一脚踩在那家伙的两腿间,弯下腰,黑眸里闪着狠劲,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浑蛋。
“下次再敢满嘴喷粪,老子把你上下两张嘴都给缝上,再把你第三条腿打折。”说着,脚上又加把劲碾了碾。
二溜子躺在地上,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双手死命撑着赵振国踩在他跨间的大脚,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疼,疼,四哥,我错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旁边那两人,被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振国周身散发着煞气,在夜色里显得十分骇人,愣是没人敢上前劝架。
打小他们就怕这家伙,
恶的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
而这家伙打起架来那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可今儿个头一遭,见他光是动怒,就跟头饿极了要吃人的老虎似的,让人脊背发凉。
赵振国怕二流子瞎嚎嚎把媳妇儿给招来,不想让媳妇儿瞧见自己这暴力模样,免得吓到她,那可就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媳妇现在让自己碰了,万一因为这点破事,让她再害怕自己,那可就完犊子了!
赵振国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二流子,把脚收了回来。
“滚!”
那俩人如蒙大赦赶紧架起二溜子,冲着赵振国说了声。
“四哥,那,我们先走了。”
他们三个一走,赵振国就把那股子戾气给收了起来,迈步进了院子,插上门栓。
屋内的宋婉清,打从赵振国出去后就坐立不安,如坐针毡,每一分每秒都觉得十分难熬。
看着他老半天没回来,心都快凉透了。
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可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不在,自己是一口都吃不下。
就这么几天功夫,看着他一点点变好了,不知不觉的,心里又对他燃起了希望!
也不指望着他能大富大贵,就盼着他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可要是他再跑去喝酒,赌钱,自己可咋整?孩子还这么小,压根没办法带着她出去干活。
难道真的要离婚不成?
正愣神呢,听到一阵稳重的步伐声,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瞅去,只见他高大的身影从月色中走了进来。
这一刻,宋婉清原本死寂沉沉的眸子,一下子有了光亮。
他竟然真没跟着那几个混账东西出去鬼混。
她还在发呆,赵振国就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弯腰将人环进宽阔的怀里,低头在媳妇白嫩的脸颊亲了一口,喷洒着干净热燥的气息问:
“咋了?不认识了?你男人我就出去一会儿,想我了?”说话间,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然后他在桌前坐下,拿起那啃了一半的玉米面馒头,大口大口地继续吃了起来。
宋婉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你...真的以后不再跟他们瞎混了?”
赵振国听到媳妇的话,赶紧把嘴里的馒头咽下。
“报告媳妇儿大人,我跟他们彻底断了,以后都不跟他们玩了,赶紧吃,晚上还有体力活。”
宋婉清选择性,只听到前面的,以后不跟他们混了,后面的话压根没往心里去。
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自己男人。
见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却不赖,配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反而还多了些赏心悦目。
当初嫁给他,除了他救过自己一命,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长的板正。
他不仅长得俊,还肩宽腿长,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
当时就是被他外表迷了心窍,再加上给弟弟换亲,这才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他。
可婚后这两年多,他的种种劣迹,把自己对他的那点好感,期望都给磨没了。
赵振国见媳妇盯着自己发呆,不知道她小脑瓜又在琢磨什么。
往她馒头上夹了块金灿灿的鸡蛋,咧着唇角,冲着走神儿的媳妇调侃说道:
“媳妇儿,快点吃,待会儿床上让你看个够。”
他的胡话让宋婉清回了神,瞧着他痞里痞气的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后,红着脸垂下头,埋头吃了起来。
吃饱的赵振国也不着急走,身高腿长的他,继续窝在蹩脚的凳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媳妇。
越看越喜欢,明明这年代物质匮乏,吃的不好还没什么化妆品,可这皮肤依然是溜光水滑的。比上辈子好多明星都漂亮。
他注意到媳妇握着筷子的手骨节通红,就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
想到外面晾晒的床单,他打算明天把手上的货出了,想办法从投机倒把那里搞张洗衣机的票。
这年代很多人还不知道洗衣机是啥,更不舍得花钱买。
有了洗衣机,媳妇就不用用手搓衣服了。
宋婉清抽回自己的手,被他盯得实在是臊得慌,找了个由头支开他。
“吃饱的话,去烧水把身上洗洗,浑身都是泥。”
赵振国听了媳妇的话,二话没说起身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他走后,宋婉清放下筷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这人打从昨个儿夜里起,就喜欢对自己搂搂抱抱,还时不时亲两口,每次他靠近,都能闻到他身上充满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使得自己心里就像踹了只兔子,砰砰乱跳,自个儿都闹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吃完饭,赵振国拉着宋婉清,说要带她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儿。
“……”宋婉清心里有很多话,想了想又压下了。
回去的路上,赵振国没再往家走,带宋婉清转了个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振国?”
“嘘!”赵振国让她别说话,一路蛇形走位,避着人去了牛棚。
宋婉清眼睛都瞪圆了,振国带她来这干嘛?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别说话。”
赵振国带她绕到后面,让她只看别吭声。
牛棚前边养牛,后面住了三户人家,赵振国带宋婉清来的是最后排一家,一间破落的泥土房,外面搭个简易土灶,屋里的女人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抓出一小把玉米糁,兑了水放进缺角的陶瓷罐里,只是这么几步路,她脸上就泛起白,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滚落。
宋婉清想问这是谁啊?又想起振国让她别说话。
正揪心,一个半头白发的男人从不远处大步走过来,他皱着眉接过水瓢,让她回屋好好躺着,自己来做饭。
女人看向他,男人把换来的半张饼递过去,“今天运气不错,换了一张饼,我吃了一半,剩下的带回来了。你快吃,吃了病才好得快。”
“你吃过了?”
“嗯,”男人没一点迟疑,往罐子里添了把米,蹲下开始烧火,“吃过了。”
女人眼里闪过水光,手里的饼子怎么也下不去口,她想想自己的身子,把饼子递过去,“我不饿,你都吃了吧,躺半天了就想喝点稀的。”
男人闷头填火,“叫你吃就吃,不吃东西病咋好。”
“我这病……”火光下,女人看清他胳膊上的伤,知道这是他冒险上山找东西弄的,但去了大半天找来的东西也只换回半张饼子。她看着暖黄的灶火,映出他眉间的沟壑,叹息说,“把换来的米都煮了吧,今天我们吃顿饱的。”
男人低着头,眼眶发酸,今天吃饱了明天吃啥,她的身子不顾了?就那一点米,还是他求了好几家村民换来的。
她心疼他忙活一天没吃饭,他就不心疼她跟他下乡受罪?死心眼的婆娘,都说了让她登报跟他脱离关系,瞧那几个小兔崽子多精,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跟他划清界限,现在不都过得挺好,偏她倔,十头牛都拉不回。
“死老头子……”女人摸着他被剃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男人瓮声瓮气,“你个女人懂个啥,让你吃就吃,老爷们的话都不听了?我还养不起自己婆娘了?”
他攥住她的手,“别想那么多,安心养病,明个我就去给你找药,一定能治好。”他还指望跟她过一辈子的,谁都不能掉队。
——
宋婉清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问赵振国那两位老人的情况。
赵振国有些沉默,他该怎么说,说那个男人他也不熟悉,但上辈子在电视上见过?
老人商场纵横多年,离世后将全部身家都捐了出去,以他爱人的名义成立了医疗救治公益基金会。
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保护好爱妻,亲眼看着她受病痛折磨离世。
赵振国照着回忆猜测,致使他夫人身故的应该就是这场病了。
不过他估摸着应夫人的病主要是因为营养不足导致的,想想看,他们在四面漏风的牛棚,每天又都清汤寡水,再小的病也能拖成恶疾。
赵振国想,人这一辈子还是要做些有意义、无愧于心的事,不然老来大概只能嗟叹。
本来下定决心后,他设想了几种方案,但现在……
他准备让媳妇儿这个高中生把药、吃得还有钱拿去投资这位未来大佬,最起码恢复高考前的辅导老师有了,至于更多的……勉强算正无穷吧。
这么一看,他都觉得自己替宋婉清选了一条阳光大道,只要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真是天使投资中的“天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