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奔驰在跑道上,然后逐渐拉升,远离了地平线,飞行在城市上空。
机舱内部,张清扬和了尘面对面落坐,桌上泡着明前的西湖龙井。
“了尘道长,不知你前往江东,所为何事呀?”
工作人员将茶泡好,张清扬伸手,端给了尘一杯。
“天师何故明知故问?”
了尘伸手接过茶杯,微啜一口:“我不信天师前往江东,是为了旅游?”
“你说对了,还真是旅游!”
张清扬同样拿过一杯茶,微啜:“静极思动,想出去走走,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
了尘闻言,不由苦笑一声。
他哪里听不出来张清扬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图。
“老头子我,腿脚不便利,又用不来手机,也没有天师你的联系方式,怎么通知的到?”
了尘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茶壶,为张清扬斟上一杯:“玉泉子的所作所为,的确欠妥。”
“但我一个半截都入土的老头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大夏玄门,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
又为自己斟上一杯,了尘轻啜一口:“无论玉泉子还是葛沧澜,都正值壮年。”
“天师你,三清洞的安若雪,茅山的小明月,也都清华正茂,刚刚崭露头角。”
“老道我,终其一生,止步正二品道职,难以寸进。”
“有生之年,能够见到灵气复苏,就已经实属不易,又岂想卷入这场纷争,晚节不保?”
张清扬闻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张清扬取过茶壶,替了尘斟上一杯,又给自己斟上一杯:“了尘前辈,终究是服老了?”
“不服老能怎么办?”
了尘饮下张清扬斟的一杯茶:“若我再年轻十岁,腿脚利索,早早便上了龙虎山。”
“又如何敢等天师亲自相请?”
张清扬有些沉默。
对方的态度很明显了,这场道门圣地之争,他不会偏倚向任何一方。
“倒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念叨着天师风采,不输道门先贤。”
没等张清扬失望,了尘便再次端起一杯茶,微抿:“贫道老矣,恐怕不日即将羽化,争不动,也不想争!”
“但后辈的事,自有后辈的想法,他们若是想拼想争,我也不会多做干涉。”
听至此处,张清扬端茶的手微顿,看向了尘。
对方口中的徒儿,自然是邱明尘。
而且,了尘的意思很明显,三清宫终究是会交到邱明尘手中的。
至于三清宫在这场圣地之争中,究竟会帮谁,那就不是他能决断的了,而是邱明尘。
当然,在他死前,三清宫是不会向任何一方表态。
“了尘道长还是这般清醒!”
张清扬也理解对方的想法。
毕竟,了尘的确半截入土了,说不定哪天就会仙逝。
这种情况下,恐怕没有人愿意卷入这场纷争吧!
只不过,有意思的是,对方说三清宫未来的站队将由邱明尘完成。
他和邱明尘认识,是在机缘巧合之下。
但,邱明尘加入豫章灵调局可不是巧合。
在蜀地的时候,张清扬就已经知道了灵调局的组建模式。
国家灵调局建立之初,是先由官方出面聘请灵调总局的正副局长。
然后正副局长推举,根据名望、品行、术法高低选出各地玄门代表,再由官方出面,聘请为各地灵调分局局长。
各地灵调分局局长,亲自点兵,向地域内的玄门召集成员。
也就是说,葛沧澜是先被确定为豫章灵调局局长的。
紧接着才是葛沧澜向豫章玄门发出召集,豫章境内的各个佛寺、道观,再派出门人、弟子,加入灵调局。
想到这里,张清扬哪怕是个傻子,也明白,在一开始,三清宫其实选择的,是站队葛仙祠。
“天师!”
见张清扬露出沉思之色,了尘也知道此前的这些布置瞒不过对方。
于是,便端起一杯茶,微敬张清扬:“自三百年前,灵气枯竭,龙虎山天师府便开始走下坡路。”
“人丁稀少,又血脉相传,天师府没落已久。”
“授箓大典上,我曾远观天师音容,有中兴之志,有中兴之资,却无中兴之才。”
张清扬回过神来,同样端着茶,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但,如今,观天师,却是已备中兴之才矣。”
了尘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贫道以茶代酒,祝天师心想事成!”
张清扬依旧没有饮茶,而是思索着了尘话中的意思。
中兴之志,代表着前身的执念,一心想要重振天师府,再现祖上荣光。
中兴之资也好理解,前身年仅二十二岁,便受上清箓,领一品道职,得天师位格,
虽然说,这和他姓“张”离不开关系,
但也可以看出其天赋异禀,资质上佳。
那么,中兴之才指得是什么呢?
前身没有,现在却已齐备。
张清扬努力回想着前身的点滴过往,终于明白过来。
前身的确天赋异禀,资质卓越。
但对方却在龙虎山上读了二十余年的死书。
这让张清扬想起了一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借前辈吉言!”
想至此处,张清扬便顿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二者相视一笑。
随后,机舱内陷入了沉默,了尘闭目打坐,张清扬也是撸着喵呜,目光望向窗外。
飞机飞过姑苏上空,落在梅友机场。
“此次会议,将在三日后江都国际会展中心举行,天师是否现在与我同行?”
走出机场,了尘召来出租车,看向张清扬。
“前辈还请先行!”
张清扬摇了摇头:“羡慕江南美景已久,却无缘前来。”
“时此机缘巧合,难得一见,我还想再逛逛。”
他此话倒是不假。
前世今生,他便想品味江南美景。
但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灵气复苏,天地大变,再不看看江南美景,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
“善!”
了尘闻言,笑了笑,便坐进了出租车。
看着出租车的身影越来越远,张清扬也收回了目光。
此时,有人迎了上来。
“天师,好久不见?”
张清扬转头,看向对方。
这是一名年方二八的少女,青春靓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小酒窝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