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了。”
萧鹊抬头，看见萝卜头的手正径直指向自己。
她松了一口气：选中自己总比选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玉容要好。
萧鹊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跪下磕头谢恩，庄头与那萝卜头愈发高兴，又是一阵互相劝酒。
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分，这场宴会才终于到了末尾，萧鹊与几个被庄头看中的女子，一道送到后院。
那些女孩们的神情俱是麻木，有些个年纪小的控制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往日里咱们也是对他叔叔伯伯的称呼，将他看作自家长辈一般，可是他，他怎么能？”
“这有什么不能的？”一个女孩冷笑一声。
“为了银子，他压根不是人，连畜生都比他好一些，可是咱们的父兄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一伙子男人，为何都不肯出头？”
两个女孩的声音就此寂静下去。
不多时方才来寻那乌头家媳妇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神情倨傲，犹如审视货物一般看着周围的女孩们：“伺候贵人的那小皮子我管不着，但你们几个伺候我男人的小凉皮都给我记好了，别以为跟他睡一宿就能有什么出息，你们都是要卖到花楼里，千人骑万人踏的。”
“跟我这等良家出身可不一样，一个个的皮子都给我绷紧了，若是有谁不老实被我发现了，那别怪我不顾咱们乡里乡亲的情分。”
这妇人撂下话，便让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压着萧鹊等人入房梳洗，半个时辰后，萧鹊等人被送进了庄头与萝卜头的屋子里。
烛火被特地挑得昏暗，屋内的一切都影影绰绰。
萝卜头尚在沐浴，萧鹊坐在床边摩挲着藏在袖子里的锐利银簪。
这倒不是拿来扎穴位用的，而是拿来充当保命利器的。
她起身想要先找找此地会不会有什么证据，却又坐了回去。
是外头响起的脚步声让萧鹊的动作定住。
“老哥哥你快先进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要耽误在此地了。”
庄头醉醺醺的声音在外响起。
“还是要多谢老弟，咱们以后生意继续做下去，有朝一日，老弟你也不用受那侯府鸟气了。”
萧鹊心底一冷：庄头虽然喝的烂醉，但萝卜头听声音却还清醒。
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本就巨大，她本意是想趁着对方喝醉酒的时候下手，这样有性命之危的萝卜头对她便造不成威胁了。
可如今对方竟还清醒着。
有些蠢蠢欲动的萧鹊骤然冷静下来。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股浓烈至极的酒味从房门处传来。
“小娘子今年年岁几何？可有心上人没有？”
萝卜头坐到萧鹊身边，伸手抚摸着萧鹊腰肢。
一股恶心油然而生，萧鹊也毫不遮掩，一把把对方的手拍开。
“要是贵人您在乎，还会让我来伏侍您吗？”
来之前萧鹊就问过了，这位贵人虽然不会经常留人下来伺候，但却泄露过喜好：尤其喜欢羞辱有些骨气的女子。
果不其然，萝卜头在听完萧鹊所说，大笑道：“有意思，一个庄户人家的农女，竟也有几分贵人小姐的贞烈。”
他眼中兴致更浓，解开腰带便要上前将萧鹊绑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娘皮，究竟有几分骨气？”
萧鹊佯装害怕，不住向后退缩。
萝卜头兴致冲冲地向萧鹊压去，萧鹊挣扎着往床脚躲避。
“你老实听话些，我自然会疼你。”
萝卜头气喘吁吁的，脸上却还带着兴奋的光。
然而下一刻，一声惨叫，在他口中戛然而止。
萧鹊藏在袖中的银簪，狠狠将他的脖颈贯穿。
鲜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向下流淌，萝卜头的眼中满是惊恐，而萧鹊已经用手帕将他的嘴堵住。
“别想着将这簪子拔出来，若它还留着，兴许能保住你的命，但若是你当场将它拔出，到时候没了堵塞伤口的东西，说不好，你会当场失血过多而亡。”
萧鹊脸上满是冷漠，她坐在萝卜头身前，轻声一笑：“当然，你若是愿意配合，我帮着你将这枚银簪安全取出，也不是不可，只是我要问你，是谁让你来此地做皮肉生意的？”
“你与此地庄头合作，往来想来，应当有一份账本，那账本在哪里？”
萝卜头捂着喉咙，起先还不肯说话，但等到他自己尝试着拔动簪子，却发现伤口处鲜血越流越多之时，他终于老实下来，低眉顺眼的跪在萧鹊跟前：“去年年景不好，四处都有做这种营生的人。”
“倒也没人指使什么，只是此地的庄头自己找到小人头上。”
萧鹊把玩着摆放在桌面上的茶杯，问道：“如果没人指使，你一个做皮肉生意的贩子，怎么敢对侯府夫人的住所下手？”
“这都是那庄头出的主意，前阵子侯府来的贵人不是将他关起来了吗？他担心出什么岔子丢了位置，这才私底下联络小人，希望小人吓唬一下京都里来的贵人们。”
“咱们干这行的，向来不愿意与官府的人碰上，更何况是侯府贵人呢？”
萝卜头脸上有些谄媚：“姑奶奶，您是侯府哪位身边服侍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奶奶您，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萧鹊淡笑不语，对着萝卜头伸出了手。
萝卜头意会，当即从鞋底摸出一本账，本来那账本不算太厚实，萧鹊嫌弃肮脏，也不肯直接伸手拿，而是让萝卜头用布包好丢给她。
她推开窗，嘬着嘴唇，发出两声类似于杜鹃的叫声。
片刻后，碧云跟沈玉容翻窗而入。
沈玉容不常做这种事，故而有些踉跄。
萧鹊连忙扶住她，又将那本账本递了过去。
“这东西有些不好上手，辛苦你了。”
嗅到那股不算美妙的气味时，沈玉容脸色微变，但如今正是要紧，她也顾不上折腾，只能忍着恶心，开始检查账本。
片刻后，她对着萧鹊点点头。
这是账本没毛病的意思。
萝卜头挤出笑脸：“三位姑奶奶，既然没什么大事，可以放过小人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