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鹊当即去找周氏,将自己的筹谋说了,周氏有些犹豫:“此事若是闹大了,被别人知道,侯府岂不是脸面全无?”
“大嫂觉得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萧鹊上前一步,逼视着周氏,“对方如今敢在我们跟前纵火杀人,再过几日说不得都要将我们性命取走。”
“等人死了,什么脸面都是虚无。”
萧鹊满以为自己的说辞能够说服周氏,周氏却摇摇头:“若是没了性命,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但若是没了名声,便是生不如死。”
“来人,把世子夫人看紧一些。”周氏神情冷淡,“这件事听我的,不用再管,弟妹,如此一来,我们能保住性命,也能保住名声。”
“那些被贩卖的女子的性命,难道我们就此不管了?”萧鹊本能挣扎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周氏会有如此做派。
周氏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些人的性命如何比得上我们,又如何比得上侯府的名声?”
萧鹊还待开口,她却被周氏身边的武婢连拖带拽地带走。
碧云要帮助萧鹊,却也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萧鹊等人被带走后,周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让人将东西收拾齐整,当天晚上,周氏就叫来庄子上所有能管事的人。
“原先是有些账目不清楚,故而才扣留了庄头,眼下事情已经分明,我们便不多留了。”
周氏撂下话,意思分明:这件事侯府不打算插手,幕后之人也不要再来纠缠侯府。
当天晚上,周氏便带着萧鹊从鹿泉庄闯入夜色中。
为了以防万一,周氏甚至还让人将萧鹊与碧云等人捆了起来,单独塞在另一辆马车里。
萧鹊看着被车帘撞得稀碎月色,有些茫然。
“夫人,您跟她到底是不同的,她自幼知晓的,就是要出嫁从夫在家从父夫死从子。”沈玉容靠着车厢,神情冷漠,“况且如今咱们要将庄子上的事情闹大。”
“本质上还是为了与大夫人跟太太夺权,周氏于情于理,都不会帮着咱们,是夫人您太想当然,也太……”
看着脸色分外难看的萧鹊,沈玉容还是咽下了剩下的话:她的主子,有些太心慈手软了。
男人们说慈不掌兵,可仁慈,在内宅里,也是活不好的。
沈玉容低声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全无转圜。”
“若是我们能想法子在不波及侯府的情况下揭发此事,到时候避开了周氏,又不伤侯府脸面,就算白氏想要挑刺,也挑不出什么。”
萧鹊渐渐收拾好心情,她看了眼碧云,又看了看沈玉容:“我们现在跳车离去,周氏就算发现了,应当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她对外也有了交代,白氏问起来,便可尽数将责问甩在我们身上。”
沈玉容颔首。
萧鹊低声吩咐:“碧云,待会儿护好沈先生。”
“先帮我把发髻上的蝴蝶簪子拔下来,我特地磨过的。”
自从上次被魏国公府那位老夫人害的坠落山崖后,萧鹊就做好了需要身备利器的准备,她如今不是萧家的女郎,而是侯府夫人。
自然不能像在闺中那般带上压裙刀。
故而簪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碧云照做。
她用嘴咬着簪子,颇为狼狈地先为沈玉容割开绳索,紧接着,沈玉容为萧鹊与碧云也解开了束缚。
有了上回的经验,萧鹊对跳车已经算经验丰富。
她使了个眼色给碧云。
碧云会意,轻手轻脚地推开车门。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全然未曾注意到三人已经挣脱。
碧云将沈玉容背在身上。
三人毫不犹豫,径直从还在行驶的马车上纵身一跃!
人体坠落在地的声音不止惊动了马车,连在前头的周氏也撩开车帘向后回头看。
“夫人!世子夫人她们逃了!”
负责约束看管车夫惊慌失措。
周氏脸色阴沉一瞬,转而放话:“不必管!我们继续走。”
横竖她已经约束过那不知死活的弟妹,日后就算有人发难,她也有交代。
周氏等人扬长而去。
等到她们走远了,萧鹊等人才从路边起身。
因此地离鹿泉庄不远,四周的道路也还齐整,几人身上只是有些轻微擦伤,并不妨碍。
“我们先潜回,静观其变,那些人既然敢纵火,如今在明面上吓退了侯府,说不得会得意忘形。”萧鹊搀着沈玉容,“若是现在去京兆府告状,便像周氏所说那般,会牵连侯府。”
萧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若是我们抓到了把柄,再暗中投递,自然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方才她确实有些思虑不周,牵扯到侯府她无所谓,但侯府里还有盛暄,如今老侯爷不在,明面上的侯府当家人就是盛暄,一旦有什么事情,受影响最大的,必然是盛暄。
投鼠忌器啊。
萧鹊暗自叹息。
几人轻手轻脚地转回原本她们住着的院子里。
当时为了在庄子上方便了解情况,萧鹊在院子里着实准备了几件用来伪装的农妇打扮,只是两人才进屋子,一阵说话声便止住了她们的脚步。
“说来也是奇怪,侯府的主子们为什么急匆匆走了?”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咱们那庄头又弄出来了事情,咱们庄子上,如今不就是他们一家人做主?跟个土皇帝似的。”
“连主子来都奈何不了他们,庄头那口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没听她说?过几日就要让跟庄头做生意的萝卜头,去买几个城里的女孩来给她儿子做丫鬟。”
萝卜头应当就是那人贩子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敢跟侯府这等门第管制的庄子做皮肉生意?
萧鹊捕捉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她挪动着身体往前凑。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萝卜头在前头跟庄头说话,说是要带几个姑娘家进城享福,你们家中都有姑娘吧?还不赶紧带过去让人挑挑?”
那几个妇人一阵骚动,萧鹊听见有人低声哀求:“俺家不怎么缺银子,姑娘也还养的起,就不送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