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能想到的,萧鹊自然也能想到。
如今她们身在鹿泉庄,能做的事情并不少。
周氏这是在逼着鹿泉庄的庄头站位,若是庄头站在周氏那边,那么事情会变得极为棘手。
她们在在庄子上的安全,一应由庄头负责,周氏想要毁了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庄头帮助周氏的话,只需故意在某晚她熟睡时放所谓的野男人入内。
到时候,她的名声便全毁了,庄头到时虽然也会有办事不力的罪过,但他既然选择了周氏,周氏身后又有白氏,自然会好生为他脱罪。
怎么办?
她不能任人宰割。
萧鹊心念电转间,骤然开口:“大嫂,这些日子正好我在学如何看账本,不如这庄子上的账本,便由我亲自来查阅。”
“到时若是当真有什么差错,大嫂再发落,我在一边看着,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周氏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此事不行,这庄子上的账目繁杂,若是你看错了,冤枉好人,于侯府名声有损。”
庄子上的账目当然不可能干干净净,自己不过是借着查账的源头来拿捏这庄头罢了。
若是账本落在自己这弟妹手里,才真叫自寻死路。
“不碍事的,大嫂只管放心。”萧鹊将沈玉容推出来,“这位是我花大价钱请来教我如何算账的女先生,她在京都中以本事出名。”
“我看过的账本,她会再看一遍,绝对不至于冤枉好人。”
周氏骤然语塞:京都贵女学习看账管家,大都是为了日后管理府邸账本,学得并不算太精通,不出错即可,必然是比不上以为京都主母打理账目来谋生的这些管账先生擅长的。
她一时间找不到由头拒绝。
鹿泉庄的庄头便紧张起来:身为当事人,他对庄子上账本的纰漏,再清楚不过。
一旦被揭穿,到时莫说是他自己,只怕连家里的妻女都要贩卖为奴来还债。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氏,希望周氏能拦住这位据说是刚入门不久的世子夫人。
周氏也在绞尽脑汁,最后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你年纪还轻,其中关窍只怕不懂……诶!”
她惊呼一声。
萧鹊已然抓住她手中的一本账本,在烛光下笑靥如花:“我年轻不碍事,大嫂不是还在这里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请教大嫂就是了,方才大嫂不是还说要教我吗?眼下便是好机会呀。”
萧鹊用周氏的话,将周氏堵得哑口无言。
周氏没奈何,只能起身:“那这庄头便暂且由我那边的武婢看管,以免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撂下这句话,周氏便健步如飞地带着庄头与武婢离开,生怕萧鹊再说什么将她拦住。
萧鹊见得周氏离开,抿唇一笑。
周氏无非是怕那庄头趁着她不在,向自己投诚。
被萧鹊猜中心事的周氏将那庄头扣在院子里之后,又派人去将庄头的妻女带来。
一家三口跪在周氏跟前,周氏脸色冰冷:“如今我既然让你们过来,意思也很清楚。”
“我那弟妹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计较起来,只怕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如今我将你们带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鹿泉庄庄头暗自腹诽:哪有那般严重,无非是这位大夫人怕自己去寻那位世子夫人投诚罢了。
他虽如此想,脸上却丝毫不露:“夫人对我们一家的好,我们自然都知道,还望夫人庇佑。”
周氏满意地笑了笑,摆摆手:“你们先下去,今年的供奉不要忘记。”
鹿泉庄庄头应了一声是,带着妻女怯生生的退去。
等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之后,周氏的脸色便阴狠起来:“盯着她们那边,若是当真查出来什么,便直接杀了,不要让我那好弟妹抓到把柄。”
“正好,这处庄头也当的够久了,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如早些将他处置掉,到时候正好安插上我们的人,婆母如今年纪大了不中用,想要什么东西,还是得自己用手段争抢。”
伏侍周氏的嬷嬷垂眼应了一声是。
萧鹊与沈玉容次日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点早食,便开始查阅账本。
但账本才刚开头,沈玉容捻了捻纸张,神情有些难堪:“夫人,这账本是假的。”
“他们做假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不必意外……”萧鹊话说到一半,有些讶异的抬头,“不单单是账目作假?”
沈玉容颔首:“这账目用的是去年新出的玉版纸,但这账目却是从五年前开始写的。”
“何止是账目作假,连这一整本账本都是去岁新做的。”
萧鹊停下手中的事情,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去岁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匆匆忙忙的,连仔细作假的功夫都顾不上?”
沈玉容赞许道:“确实如此,眼下那庄头已经被大夫人留住,但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管。”
“日后夫人是要接管侯府的,跟这些庄头打交道,是必然的,但管制下人,势必要恩威并施,若是能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自然手里就有了那庄头的罪证,那庄头知晓此事,夫人便立威了。”
“要是那些事情,夫人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描淡写地揭过,对这庄头便是有恩。”
萧鹊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自己跟盛暄只是彼此合作,日后盛暄的腿治好了,自然有名门淑女来与他婚配。
若是腿治不好,自己救不出父母族人,只怕也难以苟活于世。
她一时间神情怔然。
“夫人,您为何看起来如此失落?”沈玉容看着萧鹊脸上的落寞,好奇问道。
萧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恐怕不太好看,她脸盲收敛:“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在我们离开之前将此事查明白。”
“毕竟此番离开府邸,太太那边给的期限是一个月,而咱们接下来还有五个庄子要去,不算赶路,在此地能停留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天。”
“而且现在,那庄头已经被我大嫂留住了。”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