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暄的腿久久得不到诊治，她原先便有揣测：是有人想让盛暄的腿不能治好。
而盛暄年少立功，镇远侯府又是以军功立足的世家，盛暄这个侯府继承了坏了腿，难以再上沙场。
自然也不能再掌兵权。
得利最大之人，便是当今圣上。
眼下贵妃所问，她要是说错了什么，恐怕会连累镇远侯府。
萧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故作愧疚：“我学艺不精，不能为夫君分忧。”
“娘娘有所不知，这学医也讲究个术业有专攻，臣妇在这些药物上虽然精通，可那些断了的骨头坏了的腿，实在是一窍不通。”
贵妃仔细打量着萧鹊，见她神情确无不妥，才笑着转开话题。
她与萧鹊略说了会儿话，便神情倦怠，萧鹊也不多留，当即起身告辞。
“盛夫人倒是好本事，嫁了个如意郎君，世子眼下正在外头等候，会面时间只有一盏茶，夫人好自为之。”为难萧鹊的嬷嬷沉着脸走过来。
萧鹊听得盛暄来，连忙起身去见。
她也是头一回牵扯进后宫纷争，孤立无援，需要一个能依靠的人微微缓解紧张。
“贵妃中毒之事，你要尽快查明白。”
盛暄与萧鹊未曾过多寒暄，只叮嘱她：“我在宫外会为你周旋，但十日后是太后礼佛，宫内外须洁净。”
“若是到时贵妃还未痊愈，会被视作不洁之人，暂时移居寺庙静修。”
“陛下宠爱贵妃，万万见不得此事。”
萧鹊颔首，又将贵妃中毒异样告知盛暄：“你在宫外也帮我查一查，马钱子究竟是何处流转出来的，这毒物并非寻常能得，只怕与太医院有关。”
盛暄明了：旁人或许认不出她的出身，但太医院众人必然认得。
两人又各自说了些话，便匆匆散开。
萧鹊回到贵妃宫中后，便开始整理给贵妃的药方：如今贵妃在吃的药针对的是砒霜，虽然对贵妃无害，却也不能解马钱子之毒。
而她在贵妃宫中嗅闻到马钱子的气味，便证明还有人在对贵妃下马钱子。
首要之事应当是先保住贵妃，然后顺藤摸瓜查明白下毒之人。
萧鹊正潜心整理时，那嬷嬷又匆匆跑来，一把抓起萧鹊就往贵妃寝宫中奔跑。
“贵妃突发惊厥！你快些随我来！”
萧鹊心底发沉：她不过离开贵妃须臾，那幕后人又再次下手了！
她与嬷嬷赶到时，贵妃躺在榻上，嘴唇乌紫，唇上还有绀紫色牙印，萧鹊上前先诊脉，再翻看了贵妃眼皮。
在她诊治贵妃的时候，嬷嬷与宫女商议道：“贵妃惊厥旧疾再犯，你们快去太医院请钱院正来。”
萧鹊动作猛然顿住：自己绝不能与太医院之人见面。
电光火石间，萧鹊便下了决定：用一个更大的矛盾来吸引这些人的注意。
“贵妃不是惊厥，是服用了马钱子。”
这与原先太医诊断全然冲突的论断果然将众人注意吸引过来，那嬷嬷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贵妃明明是砒霜中毒，且毒性已解，眼下只是因虚弱而引发的旧疾。”
萧鹊不多废话，只是将那嬷嬷一把拽到贵妃面前：“惊厥与马钱子毒发症状相似，但又有不同，嬷嬷仔细看明白了。”
那嬷嬷长年贴身照看贵妃，对贵妃发病之时的症状再清楚不过，方才关心则乱，来不及细看。
但眼下被萧鹊一把拉近，仔细观察后，她骤然变了脸色：“去把这几日负责贵妃吃食的人叫过来！”
这嬷嬷绝口不提再请太医的事情：贵妃旧疾复发可以说是贵妃本就虚弱，但贵妃再次被下毒，这里里外外所有人，都逃不过天子责罚。
萧鹊很满意嬷嬷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不多时，这几日为贵妃煎药喂饭的宫女全都跪在嬷嬷面前。
“盛夫人，既然你懂医理，不如就由你来盘问这几个小蹄子。”
嬷嬷一改倨傲，对着萧鹊谦卑请求。
萧鹊知道，这位老嬷嬷在宫中浸淫多年，不会猜不出此事背后有幕后黑手，但嬷嬷也不想当出头鸟，便索性把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
而自己原本就要查清此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来是真逃不过了。
萧鹊暗叹一声，先点了几个宫婢，由嬷嬷领队，去搜这几个有嫌疑的宫女住所，又叮嘱她们：“贵妃平日里煎药用的器具也要带来。”
嬷嬷无有不从。
萧鹊便留在殿内，亲自照看贵妃。
半个时辰后，那嬷嬷带着宫婢们归来，而贵妃也已经苏醒。
萧鹊当即将来龙去脉与贵妃说明，贵妃人还虚弱，眼神却因此而凌厉，她尚且说不出话，只能抓紧萧鹊的手。
“盛夫人，这便是这几日娘娘煎药用的物件。”
嬷嬷将萧鹊所求之物递上。
贵妃煎药用的东西每日都要仔细刷洗，但萧鹊还是在其中嗅出了淡淡的马钱子气味。
她有了揣测，问道：“这物件是这些日子新换上的，还是一直都有在用？”
“用了有两三年了。”
萧鹊了然：既然不是突然更换的物件，那就证明对方不是将毒下在煎药器具上，否则贵妃这两三年来毒发，应当早就被太医院看出端倪。
也就是说，最近一次服药，其中有马钱子。
“马钱子应当是在贵妃上回用药时所下。”萧鹊似笑非笑，看向负责煎药的宫女，“不妨请这位小娘子说说，究竟是谁下的药？”
那宫婢面如土色：“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今日煎药的时候去见了一位同乡……赶巧雪酥姐姐过来，便请她看了火。”
“那之前贵妃用药的时候，你也擅离职守了？”萧鹊盯着这位宫婢，继续发问。
从她进入贵妃寝宫到如今，贵妃最少用了三次药，而之前自己就嗅闻到了马钱子的气味。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贵妃身边应当就出现了马钱子，但为何贵妃到现在才毒发？
萧鹊皱眉沉思，而那嬷嬷在听见雪酥二字时，悄悄对自己身边的宫婢使了个眼色。
